姜不苦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随着十二月底的淘汰結束,又有200位高階進修班學員轉入學年班,加上十一月底轉入的兩百人,現在學年班已有學生500人。
新的一月開始,又有五千新學員來接受“洗練”。
現在這個一月非常特别,因爲按照官方的公布,在炎夏春節之後,就會以新曆紀年,抛棄現在的紀年法。
即便是與相處時間最久的學年班同學,姜不苦與他們在情感上依然有些疏離。
在修行交流時也可以很真誠的交流溝通,也會寒暄問候,但卻再沒有帝都大學時期與另三位室友的情誼。
這既有自己與他們出身來曆的巨大差異,至今爲止,除他之外所有學年班的學生都是來自于軍警部隊,在他們的認知中,來六一學院學習的經曆,更像是一種特殊的受訓,時刻不忘軍旅作風。
對此,姜不苦沒什麽意見,可他身爲大學生的散漫随意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人家爲了保持整體風貌的優良,反而會有意的避免他這個“雜質”摻入進來。
再一個,和他們的交流中姜不苦還知道,雖然六一學院将學年班的周期定得很長,以後更會作爲六一學院正規教學的基本班組構成。可就他們這些人而言,他們所在部隊的指令顯然比學院的計劃更具優先性。
按他們所說,等六一學院真正踏上正軌,他們就會回歸各自部隊,這些部隊吸收了六一學院的所有經驗,比各聚居地更早的建立了系統規範的培養體系,他們回去不用擔心被埋沒。現在之所以沒走,隻是因爲六一學院本身還沒完全走上正軌,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們不能幹上房抽梯的缺德事。
所以,在每天常規修行之餘,他要麽一個人給自己加練一些項目,要麽在新的校園到處走走逛逛,很少參與那些軍旅氛圍頗重的團體活動。
學校就這麽大,逛的次數多了,總能碰到熟人。
譬如歐自遠老校長,他就碰到過幾次,與他打招呼,他都笑眯眯的回應,還仔細詢問過他的學習生活情況。
可這次什麽情況,他上午招呼,他笑眯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便雙手背在身後,緩緩向研究區走去。
“跟我來,有件事情跟你說。”
什麽情況這是?
姜不苦滿頭問号,可看着前面緩慢行走,一拳就能輕松撂倒的老者,他卻根本生出任何其他情緒,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經過研究組大門保衛處,遠遠繞過一件件獨棟單間實驗室。
“轟——”
一聲熟悉的爆炸從側後方傳來,姜不苦扭頭看去,一間實驗室炸塌了半邊,電火花亂竄亂閃。
一塊巨大的某器材外殼被炸得飛在天上,哐啷一聲,遠遠砸落在地。
而後,就将那未毀的另一半實驗室打開房門,竄出幾個穿着防火服的人影,手裏拿着泡沫滅火劑,對着所有火源就是一陣噴掃,很快,所有明火都被撲滅。
背着手慢慢走着的歐老爺子從始至終頭都沒回,還催促道:“跟我走,那邊不需要你幫忙。”
姜不苦轉身繼續跟在歐老身後。
看那些研究人員比消防員還娴熟的滅火行爲,就可以想象到他們處理過多少次才能練就這種熟練。
而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一兩起爆炸在這邊發生,最開始學生們還一驚一乍,現在都能做到淡然視之,如若未聞。
就像學校路燈也會不時爆炸一樣,師生們最大的反應也就是瞥眼過去瞧瞧,“哦,又炸了一個”,然後該幹嘛幹嘛。
隻要沒出意外沒傷着人,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歐老把姜不苦帶到自己辦公室,招呼他随意坐。
他還親自給姜不苦倒了一杯水,姜不苦哪受得了這個,趕緊起身雙手接過,一頭霧水的道:“老校長,您老有什麽事盡管對我說。”
歐老擺擺手:“坐下說,坐下說。”
他雙肘放在辦公桌上,雙手很自然的握在一起,道:“這月過完,馬上就是新曆了,經過外事部門與國際訪問團的交涉,他們抵達我們學校的時間定在了新曆1年的1月1日。
這既是我們傳統節日的大年初一,又是新曆第一天,具備了很多象征意義,我們也是用這個理由把他們拖到那個時候才來,不然,他們現在可能都已經到了。”
姜不苦認真聽着,但心中依然疑惑。
您老給我說這些幹嘛?
“這個國際訪問團的目的很不單純,其他的與你們無關,也不用你們操心,不過,有一點是确定的,他們一定會派人來摸你們這些學員的底。”
說到這裏,歐老終于揭開了謎底,道:“這些事情你不要參與。”
“爲什麽?”
姜不苦愕然,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卻都沒想到歐老特意把自己叫到這來是爲了告訴他這事。
難道是怕他表現太差,丢了六一學院的體面?
不可能啊,因爲特殊能力,他能與學年班中最優秀的百人“綁定”成好友,讓他的天賦始終保持在優秀百人團的平均水準,而随着學年班人員越來越多,不斷有更優秀的人出現,他的天賦因此一直在緩慢增長,再加上他可以将增長的天賦定向加點,他的實際表現,完全能夠擠進前三十。
現在學年班學生五百,全是經過四次以上淘汰脫穎而出的天才,他能在這樣的天才群中始終保持前三十的水準,怎麽都算不上差。
怕自己表現太好?這也說不通啊,在他前面至少還有二十多位比他優秀的學員呢。
歐老爲什麽要對自己這個表現不上不下的學生如此特意叮囑呢?
自己有什麽值得特别叮囑的特别之處呢?
這樣一想,姜不苦心中就是一個機靈。
歐老看出姜不苦的疑惑,目光轉爲幽深,凝重道:
“因爲一些特别的原因,我們對這個世界未來的局勢并不樂觀,做最壞的打算,這是我們一直都在執行的。
我們将二十三億國人分散到兩千多個聚居地,每一個聚居地都能做到基本的自給自足。
你以爲這目的是什麽?單單是爲了更好的面對眼下的變局嗎?”
不等姜不苦回答,他自己就搖頭道:
“不是的,若隻是應對眼下局勢,我們完全不用做到這程度。這次總動員看起來做得很好,卻将炎夏百年積累消耗一空,也透支了官方積攢百年的信用。除了沒有人亡,所有人都家破了一次。這樣大的代價,難道僅是爲了應付眼下的局面麽?”
“做最壞的打算,我們所做的最壞打算就是,除非瞬間神洲陸沉,隻要不是分散在上千萬平方公裏國土上兩千多個聚居地全被抹除,隻要有一個聚居地幸存下來,我們文明的火種就不會滅。兩千多個聚居地,就是兩千多個可以立即重啓文明的火苗。”
姜不苦大受震動。
他原本以爲已經看清了官方的布局,畢竟劇透貼是他發的,從結果找原因,自然清晰。
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這行動背後的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