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家中便有客來訪了,來的人還是昨天那位昌叔,素素則挽着一位中年男人的手臂站在後面。那男人身高和大山都要差不多,但卻身材勻稱,穿着一套黑色的立領開衫裝,锃亮的皮鞋,有幾幅商人的模樣。皮膚略顯白,歲月絲毫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痕迹,倒是那眼神裏寫滿了淩厲,這就是所謂的閱曆。
男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枚玉扳指,他的右手時常會去轉動,見到查文斌隻是微笑點頭,接過河圖泡的茶隻是放在一邊,卻自己從素素包裏拿出一個保溫茶杯自顧自的喝起來。
超子那人脾氣不好,見來者如此擺譜,心中自然有些惱火,但見查文斌依舊平靜自己也不好挑明,隻想着背地裏要作弄下這個男人。他腦子轉的快,那鍋裏還正滾着剛燒好的稀粥,他盛了滿滿一碗裝模作樣的端了過來,走到那男人跟前的時候假裝腳下一崴,那大半碗滾燙的稀粥立刻潑灑了下來。
眼瞅着那稀粥就要淋到那男人的背上,卻不料那男人身子突然起身身子向前一傾,潑灑的稀粥恰好隔着他的背淋到了地上。
查文斌就一直在盯着那小子,見他走過來臉上那一通壞笑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過那男人的身形當真好快,就跟背後長了眼似得,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這麽躲過了。就憑這一手,這個男人就不簡單,他怕超子再去招惹,馬上喝道:“幹什麽呢?吃飯去旁邊,起碼的禮貌也不懂。”
那男人對查文斌報以一笑,原本壓在桌子上的單手往回一撤,一個造型精美的盒子出現了。那盒子金燦燦的有巴掌大,外面還先鑲嵌着紅青白黑四顆寶石,中間頂部則是一枚黃色的寶石,足有指甲蓋那麽大,一看就不是凡品。
“鄙人唐遠山,今天造訪查先生的确有些唐突,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先生收下。”
查文斌再次蹬了超子一眼,捧起手中的茶杯輕輕押了一口道:“唐先生客氣了,查某人隻是一介村野匹夫,受不起,請收回。”
那男人頗有點玩味的看着查文斌道:“我想還是等查先生先打開看看吧。”
“哦?”查文斌看了那男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瞧瞧。”說着他便拿起那盒子,輕輕打開那鎖扣,盒子裏頭是一塊黃色錦帕包着的東西,再翻開那錦帕,原來是一面鏡子。
超子端着半碗稀飯在後面想你這人也真奇怪,我家文斌哥老光棍一個,你整個鏡子送人。不過再一想那盒子倒是個稀罕物件,裏面的東西再怎麽也不會比盒子差吧,便擡頭往上一湊,好家夥,超子當即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鏡子絕對不是凡品!若要放在市場上去瞧,無論是品相還是造型都屬于極品,至少在他手中還沒見過如此精美的銅鏡,這家夥一出手可真大方。
那是一枚手掌心大小的銅鏡,一看就不是現代的物件,這銅鏡超子見過多了,古玩街上哪家店裏都有幾把,不過大多數是不值錢的。但這鏡子不同,他這距離隔着看,那鏡子的表面精光發亮,不見半點瑕疵不說,幾乎比現代的玻璃鏡還要照的清楚。
查文斌翻過鏡子,那後背之上刻得是陰陽八卦圖一副,一條應龍正繞着八卦圖,翅膀一上一下剛好把那圖合圍在了一起,那工藝可謂是巧奪天工,出神入化。這應龍看着查文斌也是心頭一緊,這東西的含義沒人比它更清楚,幾次三番都遇到了這唯一帶着翅膀的龍,心頭就有了一種預感,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别蹚這次渾水。
重新把那鏡子包好放進盒内,查文斌又給推到了那男人的跟前笑道:“如此厚禮更加不能收了,還請唐先生收好。”
那男人已經搶在查文斌出手之前按住了那盒子的一端,他說道:“查先生,這是特意爲您準備的,普天之下也隻有先生才配用它。”
查文斌笑着說道:“你這東西得來怕是花了不少代價的,還是拿回去比較好吧。”他手中又加了把勁,不想對方竟然絲毫不肯退讓,兩人隔着這盒子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就在他倆這般僵持的時候,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按住了那盒子,隻聽超子說道:“既然你們都不要,那我要!”超子拿着盒子往上一提,卻見那男人的手也按了下去道:“小兄弟,這東西你拿不動。”
“怎麽個拿不動?”超子指了指大山對他說道:“你是想跟我比手勁是不是?要不換他來?”
查文斌對超子喝道:“放下!你們幾個都出去。”
“出去就出去,要真不要就留給我,上次那貨他們坑了我多少錢都不知道。”
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查文斌的手從盒子上松開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幫我一個忙,替我遷個墳。”
“遷墳?以你這手筆,這事何必要來找我。”
那男人笑道:“非您不可。”
“什麽墳?”
“一座老墳。”
“我已經不過問陰陽事了,唐先生還是去另請高明吧。”
唐遠山的手伸進了懷裏掏出一張照片輕輕的遞到了查文斌的跟前道:“您先看看這個。”
那是一張黑白的交卷相片,應該有些年頭了,有些部分都開始發黃了,相片的外面現在被敷上了一層保護膜,足以見得相片的主人對它很重視。
相片上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是道士打扮,還有一個男人則和唐遠山有些相似,而那個道士則和查文斌有着九分相似,若是照片還能更清晰一點,這個九分恐怕就會成爲十分。
“這張照片是一百多年前我的曾祖父和一位高人的合影,他們所站位置的就是我想請查先生去的地方。”
查文斌把照片也推了回去道:“一張老照片能說明什麽,這個世界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是啊,原本我也以爲這僅僅是個巧合,這張照片出自當時一位朝廷的攝像師,他們的目的是爲大清找到可以延續的龍脈。這枚鏡子就是後來他們留下的唯一物品,根據我的曾祖母回憶,這是曾祖父當年尋來贈予這位高人的。不瞞查先生,鄙人精通古物,對道教文化也有涉獵,這枚應龍八卦鏡是有出處的,想必查先生心中也有幾分知曉吧。”
查文斌笑笑道:“天師張道陵身前的配物,所以我才說我受不起。”
“好,那您再看一件東西,請随我來。”說完,那唐遠山便起身要往外走,那枚裝着八卦鏡的盒子并未帶走,查文斌瞧了一眼還是給拿在了手中随他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屋外是唐遠山的座駕,一輛高檔的黑色進口轎車,車子的後備箱裏有一個保險櫃,打開保險櫃裏面又是一個長長的錦盒,唐遠山打開錦盒小心的從中抽出一幅畫像攤開。
“查先生請看!”
隻見畫像完全舒展開後約有一米見長,畫中有一道人身背長劍,一手拿着八卦鏡一手拿着辟邪鈴把一隻兇惡的饕鬄踩在了腳下。
“咦,這不是文斌哥嘛!”“好像是的,文斌哥,跟你好像哦。”
查文斌使了個眼色道:“超子。”
超子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到那畫軸的旁邊細細的端詳了起來,一番檢查過後肯定的說道:“有些年頭了,起碼是在三百年左右,墨色自然,人物神韻飽滿,用的是上等宣紙,有點宮廷畫的感覺。”
“何先生眼力不錯,這幅畫也是出自祖上,祖上曾經有先輩就是宮廷畫師。這幅畫是我唐門傳家寶,但畫中的人物卻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超子這回沒有開玩笑,隻是問道:“何以見得不是那個時代的人?”
“你沒看到這畫像後方還有兩個人嘛?畫的是遠景,要是拿放大鏡仔細看,這兩人手中拿的确是現代的槍械,如假包換的AK系列,這種槍蘇聯人不過五十年代才發明,三百多年前的古人怎麽會知道?”
超子有些狐疑道:“當真?”
“當真!不信,何先生可以試一試。”
“好!”超子二話不說就回了屋内,考古放大鏡他有的是,拿了就又匆匆趕了回來對着一照,半饷驚得自己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天呐,這個人好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