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每個人都把彈夾裏的子彈全部打空,刺鼻的硝煙味充斥了整個河谷,就連燈光照出去都互相看不清彼此的臉。
屋子裏面已經是一片狼藉,木屋被射的千瘡百孔,好不容易驅散了煙霧之後,人們在牆角發現了一具倒下的屍體,那人穿着厚厚的軍大衣,不用說,他就是林娃子。
卓雄過去把人給翻了翻,整個人幾乎快要被打成了篩子,可奇怪的是這麽多的彈孔,屍體竟然沒有流出一滴血。林娃子除了全身發黑和牙齒指甲略長之外,并沒有像那個印度人一樣有血管爆出,隻是眼睛瞪得老大,卓雄試着幾次給他合眼都沒合上。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幾乎所有的戰友們都在小聲的啜泣着,季雲龍到現在還死死的扣着扳機,撞針依舊在空槍膛内擊發着。現場的氣氛太過凝重了,查文斌重新用火折子點亮了蠟燭,黃色的火苗就在林娃子的身邊晃動着,他不想讓那些軍人看到死者的慘狀隻好說道:“你們先出去等救援,這裏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向戰友開槍,這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河邊坐着一群垂頭哭泣的軍人,屋内隻剩下查文斌和季雲龍還有紮褐三人,卓雄得以一個老兵的資格去安慰那群不知所措的小戰友們。
查文斌用帽子扣住林娃子那張已經扭曲的臉說道:“紮褐,這裏是西藏,你給念一段經,就當超度他了。”
紮褐拿着轉經輪開始繞着林娃子的遺體不停的轉着圈念着經,按照西藏的說法,弱郎雖是惡魔,卻也可以皈依到佛門。查文斌準備安慰安慰季雲龍,他知道,這一次進藏怕是到此雙方就要做一個分别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這個領導回去是逃不了要接受處罰的。
正在和季雲龍說話的時候,紮褐那經念到一半突然停下來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屋子裏一共有幾個人啊?”
這話問的突然,也問得查文斌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回這話的時候壓根沒多想,隻是照實說道:“地上那個算上一起四個人。”
紮褐指了指後面那牆壁道:“地上那個是躺着的吧,那牆壁上怎麽有四個站着的影子?”
就那麽一瞬間,查文斌隻覺得自己的後脖子傳來陣陣涼氣,隐約間他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有兩隻手已經搭上了。
他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對紮褐使了個眼色道:“你帶老紀出去透透氣,這裏交給我來辦。”
紮褐心領神會的立馬過去扯了一下季雲龍道:“走!”
季雲龍哪裏知道這其中的門道,依舊僵在那裏不動也不出聲,紮褐又跟着扯了一下,這下可把季雲龍給惹火了:“媽了個巴子,誰也别動我,我隻想多陪陪我的兵!”
紮褐隻是個小喇嘛,他哪裏經得住季雲龍這氣勢,隻好幹巴巴的瞅着查文斌。此時的查文斌隻覺得自己肩頭的手分量越來越重,脖子邊的涼氣哈的也越來越急促,他突然伸出手來一個巴掌拍到紮褐的臉上罵道:“他不走,你不會強拖啊!”
紮褐那好歹西藏長大的漢子,一身蠻力那也是有的,這一巴掌拍的他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張開雙臂就一把攬住季雲龍的腰往肩膀上一抗,三步并作兩步的就往門外沖。外面的人見紮褐抗着人,裏面又發生了争吵,紛紛圍了過來準備進去查看,這時裏頭的查文斌才大聲喊道:“外面的人全部站着别動,在我沒發話之前,誰都不能進來!”
卓雄料想查文斌在裏頭遇到了麻煩,拿着槍便準備進去,紮褐一把攔住那些嚷嚷着的人們說道:“别進去,别進去,裏頭有鬼,有鬼啊!”
查文斌知道自己遇到鬼搭肩了,要麽是那個印度人的,要麽就是林娃子的,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可這一次遇到的鬼搭肩又和平常的不同,那股嗖嗖的涼氣就像是有人用舌頭不斷的在頸動脈處舔舐着,隻等他一回身就準備一口咬下去,那副血管爆裂噴湧而出的景象實在讓人覺得不寒而栗。這不是在找替死鬼,而是想直接要他的命!
從乾坤袋裏掏出了那枚八卦鏡,他把頭輕輕底下裝作用鏡子照臉的樣子,手中的鏡子微微一斜,隻見自己身後有一個五官扭曲的人正哈大着嘴巴在脖子上不停的來來回回。雖然這五官以及極度扭曲了,可他還是能認出來,這人正是林娃子。
看着離自己那具不足兩米的屍體,聯想到在那座寺廟裏見到的黑影,查文斌突然想到了一個古書中記載的東西:影僵,也就是傳說中的第六種起屍:影起!僵屍通常是無魂有魄的,但是魄不全,所以身體僵硬無法和常人一樣行動,因爲無魂,所以又無法在陽光的直射下出現。可影起則是有魂有魄的,但是所謂的魂并不是真正的魂,而是怨念形成的假魂,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鬼,但是他卻不會和鬼一樣思考,隻會單純的嗜血和害命。可以說影僵是鬼和僵屍的結合體,這具肉身即使被打成了肉泥,卻無法傷到其本源:那個已經形成了的鬼,那才是他的真身!
對付這種東西,關鍵是影子,沒點亮蠟燭之前,影子不能出現,也就害不了人。可這蠟燭沒點亮,查文斌也不會發現還有這其中的門道在裏面,怪隻怪這隻影僵挑錯了人。
深呼了一口氣後,查文斌的一隻手捏成了拳頭開始慢慢往後擡,人的速度再快也不會快過影子,所以他必須要讓對方顯出原形。拳頭擡過肩膀的位置時,突然拳頭一松,變拳爲掌,猛得向身後撒出一把東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地上的乾坤袋猛的向那蠟燭一扔,立刻屋内就成了一片漆黑。
沒了火光,影子自然就不能成型害人,但是查文斌此刻卻有辦法看到他:一個綠色的人形出現在了他的背後,那是熒光粉,這種冷光照不出影子,但是卻能讓影藏在黑夜裏的東西完全暴露。
這是他從書中看來的,對付影起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無光的條件下讓影子顯形。而這把熒光粉還是超子在很久之前留下來的,他用這東西在黑夜裏做記号,順手抓一把丢在地上抹在樹杈上,如今卻成了查文斌捉鬼的材料。
蠟燭熄滅後,查文斌頓時覺得自己雙肩上的壓力消失了,脖子上的涼氣也沒了。他抓起身邊的七星劍身子往前打了一個滾,影僵失去了光照的支撐以爲自己無形便也跟着失去了目标,也就是這麽一個間隙,查文斌已經拔出了七星劍。
刻着滅魂咒的古樸劍身在黑暗裏帶起了“呼”得一陣風,一擊漂亮的回旋斬,刀鋒從那綠色人形頭部輕輕劃過,那個綠色人形頓時一分爲二,而那些組成人形圖案的熒光粉也跟着一散,全都飄落到了地上。查文斌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對門外的人叫道:“好了!”
卓雄推開門一看,裏面漆黑一片,而地上一個有一塊人形的亮點,可以明顯看見的是那個人形圖案的頭部已經消失不見了。
直升機到的時候天也是接近大亮了,季雲龍的人全部都要回去,對他來說,這是一場慘痛的經曆。查文斌寫了一封信讓季雲龍帶走,他說隻要他把這封信按照地址給寄出去,這件事就不會被人追究,季雲龍拿着信半信半疑的走了。
天亮了,留下的又隻有他們三人了,一夜未眠過後,卓雄問道:“我們怎麽辦?”
查文斌堅定的說道:“繼續找,不過我倒是想先去昨晚的那個寺廟再轉轉。”
卓雄收拾了一下地面的上東西,季雲龍把有用的物資都給他們留下了,其中還有一把八一杠,他以爲自己回去将等待着的是軍事法庭的調查,所以就送了卓雄這個順水人情,也不在乎再犯一個錯了。
“還要去?”
合上手中那本已經快要爛了的線裝書,查文斌看了看不遠處的神山道:“去,那裏會是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因爲這本帶我來的書裏也記載了一個類似的寺廟,書中提到寺廟的下面有一座地宮,而他卻沒能進入到真正的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