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坪鋪鎮人民醫院裏人頭攢動,手術室外一對冰冷妖豔的妙齡少女和一個充滿文人氣息的老頭坐在靠椅上,一個身高足足一米九幾的壯漢雙手交叉站在門口,滿臉的橫肉,直教那些過往來人各個都側臉爲之一歎。
外邊有兩個小夥急急忙忙的推搡着人群,奔着手術室急速飛馳,後面還跟着幾個警察,氣喘籲籲。
“爹,裏面怎麽樣了?”超子喘着大氣問道。
何老看着兒子那模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還不知道,你那邊确定了嗎?”
超子揚起手中的八卦袋:“你們看,這不是文斌哥的東西嗎?送進去的那個人肯定就是他。”
何老拿起那熟悉的八卦袋,又看見桌雄手上那柄七星劍,查文斌曾經在王莊靠這兩樣東西收魂施法,好不威風,他又怎得會不知道?
“你别急,”何老又看了一眼那幾個警察,小聲問道:“那是怎麽回事?你們是不是在這裏闖禍了?”
超子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那幾個警察:“是他們發現文斌哥的,要來做調查。”
帶頭的那個警察非常有禮貌的走了過來,對着何老說道:“這位老先生,請問您知道什麽情況嗎?可不可以和我說說看?”
何老是個正統文化人,對于這些官差,他的意識裏該配合的還是要配合,正開口說道:“我們是。。。。。。”,‘吱嘎’一聲,手術的門開了。那位帶着眼鏡的白大褂院長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你們誰說認識裏面的病人?”
“認識!”,“我們都認識!”超子和卓雄先後答道,“醫生,他怎麽樣了?”
院長推了推鏡架,摘下口罩說道:“這人的命真不是一般的硬,身上的骨頭斷了七根,還有各種被利器所傷的外傷,其中後背一條口子都深到骨頭了,足足有二十來公分。這人在水中浸泡的時間我們估計已經超過八個小時,手腳都已被泡的發脹,竟然還活着,我隻能說這是一個醫學史上的奇迹!”
“他還活着嗎,醫生?”超子緊緊的抓住院長的手問道。
院長人也不不錯,看着超子那着急的樣子,說道:“孩子,我知道你急,但是咱這是小鎮醫院,醫療水平有限。暫時通過手術給他包紮好了傷口,斷了的骨頭也已經複位,但是病人受了這麽重的傷,失了那麽多的血,現在還處于深度昏迷之中,我的建議是給他安排在這兒,先渡過危險期,如果這三天裏他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再安排轉到醫療水平好的大醫院裏去。”
“那就拜托您了,醫生,我們能進去看看嗎?”超子問道。
院長搖搖頭:“暫時不能,我這裏條件最好的房間也不敢保證做到無菌,這兩天爲了防止出現傷口感染,你們最好不要接近病人,我會安排好人輪流關注他的。”
“撲通”,超子和卓雄再次雙雙下跪,惹得院長隻好連連扶他二人起來,在一行人的注視下,滿身繃帶的查文斌哪裏還看得出人形,整一個木乃伊,被緩緩推出了手術室,朝着二樓走去。隔着幾個醫生,他們終于見到了那隻緊緊握着太陽輪的手,沒錯,就是那枚從青銅棺裏帶出的東西。
院長搖搖頭:“這人手裏一直攢着那個東西,我們怎麽掰都掰不下來,看來那個對他很重要啊。”說完,便轉身離去,這麽一場大手術對于他來講,真的很累了。
何老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個器物,隻是身邊還有幾個警察,不好聲張。在和那幾個警察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出示了相關證件後,又借了公用電話跟省裏的單位開了介紹信給寄到四川來,這才完成了公安的基本手續,那個領頭的警察臨走的時候特别交代超子等有空的時候來找他叙舊,他姓梁!
差文斌被安排到了二樓的特别監護室,何老的一個電話打給了四川文物部門的相關領導,他算是這一行裏的泰山北鬥了,那些個關系立馬就下來了,醫院方面,從院長到護士,對這個命大的漢子特别照顧,等一切安排妥當,第一個守夜的人安排給了橫肉臉,其它人則因爲有傷,都先回了卓雄家裏休息。
卓雄家,何老站在床前看着躺着的超子,歎了口氣:“現在跟我說說吧,你們到底出什麽事了,他手上的那東西,不是件凡品。”
超子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講了一邊,這小子,到哪裏都不忘記損人,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把老王給罵的一文不值,罵他是白眼狼,是特務,是階級敵人。要不是何老阻止,估計都能把老王祖宗八代給罵了一遍。
何老走到窗前,背着手,看着窗外的星空說道:“關于他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再過問了,冷所長臨走的時候說上頭有命令,老王的存在是特殊的。至于你們所遇到的,是一段失落的曆史。我們這片土地上,類似的東西應該還有,隻是還沒被人發現。按照我的推斷,不管你信不信,最後出現的那個查文斌一定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人’,而現在躺在醫院裏的才是真的他。”
“不是他是誰?”超子從床上坐起來,什麽時候老爹說話也開始這麽神神叨叨了。
“這個,恐怕得問他自己了,早點休息吧。”何老說完便推開房門出去了。
翌日一早,一行人匆匆趕往醫院,還沒進大門,院長已經在門口等着了,興奮的說道:“他醒了!”
狂奔到二樓監護室之後,在醫院的同意之下,這幫生死之交連同桃井姐妹都進去了,插滿各種管子的查文斌有氣無力的轉動着自己的眼珠子,臉上的肌肉微微的抖動着。
是的,他醒了,他終于從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醒了過來。查文斌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曾經他醒過一次,在一個不知道地方,渾身的酸痛讓他連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血腥,這是醒過來後得第一反應,被壓着,這是第二反應,此刻自己的背上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正在壓着自己。查文斌掙紮着爬出來,痛的鑽心,匍匐着,掙紮着,一步一步挪動身子,每挪動一寸,身上的傷口就加速血液的流失。
努力的轉過腦袋他看見身邊一對銅鈴大小的綠眼睛,這是三足蟾?查文斌試着輕聲呼喚:“夥計?”沒有回應,整個世界如死一般的寂靜。身上的八卦袋還在,他艱難的掏出一個火折子,打開,點燃。微弱的火光在這片黑的世界裏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終于他看見了,三足蟾的那厚厚的皮膚早已被劃破,露出血紅的肌肉,那坨子經常舔舐自己的舌頭也早已伸出口外,它死了!臨死之前,三足蟾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它把這個一直跟随着的人死死的壓在身下,查文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能夠想到是這隻蛤蟆,在最後的時間依然保護了自己。
哭?不,他不敢哭,因爲每一次的啜泣,胸口就會傳來劇烈的疼痛,周圍散落着七零八落的氐人屍體,不遠處一個金屬還在閃閃發光,是太陽輪!查文斌挪動着已經不成樣的身子,一把抓住那東西,身子一滾,“撲通“一聲,跌入水中,再次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已經是在這裏了。
七天之後,一架航班從成都起飛,飛往杭州,那一邊的機場,冷所長和小魔女焦急的等待着,旁邊還站着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他正是老王,醫院的救護車早已待命,連同一起的還有閃着警燈的一路警察。
桃井姐妹被移交到了司法機關,等待她們是各種調查,一個月之後,這對姐妹花被日本國的大使接回了日本,而望月一木則永遠的留在了中國,因爲蕲封山倒塌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多半是被埋在下面。
老王的事情被下了封口令,所有人都當做不知道,他依然活動在各個考古現場,誰也不知道他這一次是帶着怎樣的任務。
冷怡然,在這次驚心動魄的旅行後,回到學校,以一篇《失落的巴蜀》論文參加了學校的畢業答辯,獲得了高分,順利進入了考古所,成了何老的關門弟子。
卓雄把紫坪鋪的‘家’轉交給了帶他們下山的采藥人打理,帶着橫肉臉跟他們一同來到了杭州。
而何毅超,暫時被冷所長放假,整日和兩個大漢遊蕩在浙江人民醫院的某個病房裏,而那間特殊的病房裏,船頭懸挂着一個破爛的八卦袋和一個輪形器物,身邊一柄七星劍靠在床頭。船上,一個飽經風霜的成熟男人正在享受着一個鬼靈精怪的少女手剝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