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裏說,當一個人的心髒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裏,這個人就會愛上心髒前任主人愛的所有人。是真的嗎?!好神奇啊!”
景書:“……童話,騙人的。”
“什麽騙人的?”
景書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
摸出床底下藏着的比基尼雜志,即便已經看過幾十遍了,她依舊可以看的津津有味。
側身躺在兒童墊子上,一隻手撐着腦袋,另一隻手翻閱着雜志,神情慵懶道:“科學研究證明,心髒移植到另一個人身體裏,除了可能救人一命外,不會再有任何作用了。人的思維主要是靠腦部控制的,意識流之類的都是通過大腦産生。”
“所謂‘用心’,實際上指的也是腦子。我說你沒有心,也是在罵你沒腦子,蠢貨。”
身邊的褐發小孩似乎有些懂了,“這樣啊……”
但又很快露出失望的表情,“那這樣的話,大腦可以移植嗎?”
景書:“……這想法……牛逼,不過目前據我所知還沒有可以做到的手術,人類的醫學技術可沒這麽強。”
“實驗室的技術也不行嗎?”他蹙眉問道。
景書搖頭:“這我哪兒清楚,也許可以也許不行,不過這幫家夥連變異人異能者之類的都能研究出來,甚至可以用提取的基因細胞培育出新的生命體,想來再過個幾年,大腦移植這種東西也能出來吧。”
聽罷,小孩眼眸一亮,撲到景書身上把她壓着,激動的問:“真的嗎?!”
景書被他撲得差點兒撞床腳,忙要把小孩推開:“艾瑪起開!最近又吃多了是不是?!重死了!”
“十一号!以後真的會有大腦移植這種東西嗎!?”
“叫景書!!話說你先起開!”
“十一号,你告訴我嘛!”
“叫景書啊!你這麽執着這玩意兒幹嘛?!”
小孩坐起,乖乖待在她身邊,癟着嘴,孩子氣道:“十一号,昨天能力測試完以後,我看見非序列号的二十九号被一個袋子裝了起來,送到看護員不允許我們去的屋子裏了。”
景書一頓,看着身邊小孩,抿了抿唇道:“哦……然後呢?”
“我問飛碟二十九号爲什麽會被送走,飛碟說他的已經基因全部失去活性,大腦裏的意識也全都消失了,他死了。必須要送到處理室去處理幹淨。”
“……”
景書沒有接話,等待着他的下文。
“聽說人死了以後,就什麽都沒有了。二十九号死了,我再也看不見他了。飛碟說目前還沒找到複活的辦法。但就算有了,也不會把這種珍貴的技術用在能力平平無奇的家夥身上。”
“……”
“他說的好過分。”小孩抱怨道。
他又往景書身邊湊了湊,把頭埋在她懷裏。
“如果大腦移植真的可以讓人再擁有之前的意識,那麽二十九号有沒有可能以另一種方式再生呢?”
景書揉着他的小腦袋,褐色的頭發軟軟的,還有香草味:“……不知道,也許吧。但就算擁有相同的意識,也不一定會是之前那個人,以前喜歡的不一定會再喜歡,以前讨厭的也可能會開始感興趣,畢竟凡事都有不确定性……除了數學。”
“不會的。”懷裏的小孩突然擡起頭,褐色眼瞳裏泛着堅定又倔強的光,“不會的十一号!”
景書挑眉:“什麽不會?”
小孩目光灼灼,神情堅貞固執地說:“是我的話,就算像十一号說的那樣,什麽都會變,但是有一點,我絕不會改變!”
“我喜歡十一号!我永遠都會喜歡十一号!不管怎麽變,臉變了身體變了,但隻要大腦還是我自己的,我就一定會喜歡十一号!”
“這一點。”
“誰都不能改變!”
*
C市此時猶如一座廢土之城。
那些高樓大廈傾塌大半,将周邊的小樓馬路和車輛都給掩埋在了廢墟之下。
濃煙滾滾升空,漆黑的厭惡将碧藍天空渲染成了一片灰霧蒙蒙的色彩。
狂風似乎在此刻呼嘯起來,北部的山脈無法阻擋南下的冷空氣,将這冰冷刺骨的大風盡數吹向了沿海地區,而北上的氣流也以不可阻擋的氣勢與它迎面相撞!
黑色的風衣于風中淩亂,藍色的風衣也吹得發出聲響。
空氣在少年聲音落下的那一刻陷入了無盡沉默中,唯有西北風與東南風碰撞出聲,将一切都卷入了它的瘋狂之中。
少年看不清女孩墨鏡之下的眼神,但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怒火。
好像說過頭了。
她被激怒了。
她生氣了。
太好了。
藍衣少年痛快地笑着,那些許快意湧上來,之前被子彈射中心口,他受到的疼痛,要對方也好好感受一下。
但令少年沒想到的是,他僅僅得意不過一毫秒,又瞬間被猶如黑洞般瘋狂蠶食反撲的難過和悲傷所吞沒!
他注意到了。
——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她氣的咬住了下唇。
她氣的手都在顫抖。
她氣的——
在他來不及反應之前——
已然沖到了面前,一刀穿透他的心髒!
——所以更疼了。
疼到已經沒有辦法用多餘的言語去形容。
因爲她對自己下死手了。
*
二代的再生存活能力在一代上做了更大的增強。
心髒是重要部位,但不再是要害,就算是被貫穿也死不了,僅僅是損失部分戰鬥能力。
所以,要徹底殺死他,得砍掉頭。
景書的手仿佛至于冰天雪地裏一樣。
事實上此時的溫度低的根本就是在雪地裏!
她抖的五指似乎難以動作。
被少年一番話激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那些一直被壓在心裏的痛苦和自責在聽見他報複性的話語以後也全部如火山噴發般洶湧而來!
——她一直在愧疚和後悔着。
那個夜晚,那個海邊。
剛弄好快艇,沒有等到小孩的身影,卻隻聽見微型通訊器裏那虛弱又不甘的道别之音。
“再見了,十一号。”
“再見了,景書。”
伴随着滔天火光和猶如山崩海嘯的爆炸!
火海吞沒一切,恍若岩漿過境,屠戮生靈,将她永遠包裹在了那晚岩漿火焰彌漫的夜晚。
景書沒有流淚。
她站在海邊,漆黑的眼瞳被火光映照的通紅。
似乎有話語想從喉嚨裏發出,可那一刻好像又失聲了。
什麽都沒有出來。
連哽咽都沒有。
如同蠟像,靜靜的看着這慘烈又悲哀的一幕。
她想着,如果當時選擇一拳上去将十四号揍倒在地上,自己再背起十三号跟随淩漆他們到達碼頭等待十二号,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是。
沒有如果。
所以,十二号的死,到底該怪誰?
就算當時十四号沒有那句讓自己引開獵人的話,自己就真的會離開實驗島嗎?
不見得。
因爲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離開。
願意跑這一段路,僅僅是十二号想要的。
等把他送到碼頭,就該說再見了。
可是她沒有想到。
他會回來。
還會以那麽慘烈方式對她道别。
*
從心髒裏抽出的長刀再度向着少年的脖子砍去,砍掉頭,也宣告着二代的終結。
心髒被貫穿,血液流淌,似乎與藍色風衣交織出了紫色的光暈。
即便戰鬥能力損失了一些,但他依舊可以躲開景書那一刀!
胸前的血液如泉水般湧出,強大的再生能力,在刀子被抽出來的那瞬間就開始展現!
心髒的豁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着,少年側身躲開長刀的攻勢!向後一躍與景書拉開距離!
指頭射出的子彈被女孩揮着長刀盡數劈碎!
一時間,他回想起之前飛碟說過的話——
遠程與近戰的全能型戰士。
——隻是被燒壞了腦子。
掌心出現裂縫,火箭炮對準了迎面而來的景書,一炮過去,她劈不斷,定會躲開!
大腦預測到她可能閃避的軌迹,而另一隻手已然對準了那條軌迹!
她目前隻想着進攻,沒有絲毫防守,少年知道他的攻擊她一定閃避不及,同時發射出兩枚火箭炮,景書一定會受到爆炸的波及!
那時候,就是他反擊的機會!
*
遠方天空一聲悶雷。
将這天地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
火藥的味道仿佛成了氧氣般無處不在的東西。
刺鼻。
難聞。
讓人惡心想吐。
記憶清理的儀器似乎該改進一下才行。
這東西過于沒用了。
他腦子裏的片段斷斷續續,明明如走馬燈一般快,可又如此令人記憶深刻。
他對一代有着說不出的妒忌,反複上映的記憶,于他來說,就像是旁觀者看着劇中人。
他始終都擠不進去。
要是那些東西真正屬于自己就好了。
爲什麽擁有相同的感覺,卻無法真正有那些回憶?
恍惚間想起,也許這就是十一号揉着一代頭發時說的意思。
——即便有着相同的意識,相同的容貌和身體。
——他也不會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但是該怎麽辦?
喜歡十一号。
隻有喜歡十一号這一點。
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所以才會生氣,才會妒忌。
他喜歡十一号。
僅僅數面,僅僅相處中隻有鬥争,但就是喜歡,仿佛被刻在了大腦上面。
和一代承諾過的一樣。
永遠都喜歡。
他是黑化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