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書咳嗽着站起身,灰塵把身上的男士運動衫給弄髒了,但厲害的是,新買的帽子卻在這麽激烈的打鬥了都沒有一絲掉落的痕迹!
她深呼吸一口道:“我說兄弟你就這麽喜歡打架?”
少年道:“我隻是喜歡戰鬥時的感覺。尤其,是面對強者。十一号,你很強。”
景書:“先謝謝啊。”
“所以——”十二号笑道:“可不要讓我失望,好麽?”
他一個健步過來,用快到肉眼無法的捕捉的速度朝景書攻過去。
女孩漆黑的眼瞳改變焦距,将他的動作全部放慢,景書握緊刀,狠狠砍向他的手,可是少年的手卻猶如堅硬磐石,硬生生接下她的刀刃,緊緊抓住,随即一腳踢去!
景書側身躲開,另一隻手的刀瞬間變回槍支對準少年腦門連開幾槍!
十二号被迫與她再度拉開距離!
可下一秒少年又沖了上去,并笑道:“我想起來了,該怎麽讓你用出全力。”
景書頓了頓,而後隻聽他道:“你昨晚會生氣,是不是因爲我嘲笑了一代?”
少年見女孩臉色微變,又繼續說:“十一号,雖然不清楚你以前跟一代到底是什麽關系,但有一點也許你可以記住——”
“那個廢物他死了,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
景書的全部力量有百分之百。
隻不過她目前開發到百分之八十,可實際上能使用的是百分之五十。
一般來說,她隻用百分之三十,短暫的爆發會讓五感下降,三個小時恢複。用百分之五十,在疲憊期需要五個小時。
百分之八十她還沒用過,但不用也知道肯定疲憊期更長了。
昨晚會生氣完全是一時身體快于大腦,直接就幹了。
不過今天景書可不敢不管不顧了。
畢竟校園嘛,人多,要讓人類保持理智很難,但讓景書保持理智很簡單。
說一句實話就可以了。
實話。
的确,一代永遠不會回來了,這點毋庸置疑,景書也清楚,她永遠都在失去,失去到最後,怎樣的石子都掀不起浪花了。
一代死的時候景書沒有哭,當悲哀到了一定境界,那是眼淚都無法描繪和表達的情緒。
本以爲會等到女孩生氣臉色的二代,卻突兀的發現她笑了。
景書道:“二代,你可真悲哀。”
少年慢慢蹙起眉頭。
景書道:“如果一代沒有死,就不會有你的出現。你的出現是代替一代的,可你要知道,替代品,那隻是人類失去原來物品之後才會找的玩意兒,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悲哀。”
“通俗點說,大概就是備胎,你的存在是備胎,當你這個東西某天不符合實驗室要求了,他們也許會直接拆解你,拿着一代的零件繼續制造下一個複制品,反正隻要能替代就好了,至于你是怎樣想的,願不願意,可不再實驗室的考慮範圍之内。”
景書聳聳肩,“你覺得呢?”
語罷,那少年突然沖過來掐住景書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你閉嘴!”
他冷冷道:“我不會被拆解!”
景書笑眯眯地說:“嗯,暫時不會,等你沒用了,就會被拆掉了,傻孩子。”
随着她手中槍支扣動扳機的聲音響起,十二号的腹部被她的子彈給穿透了!少年咬緊牙關,知道景書這是故意惹他生氣了。
誠然生氣這種情緒能夠帶來力量,但同時它也會帶來破綻!
景書又一腳将他踢開,槍支變回刀刃,反手握,她躍起騰空,于空中旋轉,恍若龍卷風一樣朝少年切割而去!
他的雙手無法接住這樣快速且無法捕捉的刀刃,因此隻能躲開!
之前打鬥時子彈将樓頂地面打穿了很多孔,好在樓頂水泥夠厚,沒有直接穿透沖進浴室的六樓澡堂裏。
即便已經反應快速的躲開,然而少年的手臂依舊被飓風一樣的刀刃切出了道道血痕,昨晚被砍傷的右肩再度被景書削下了一塊肉!
女孩嗤笑,挑眉:“你就這兒?看來你很快就會被實驗室拆解了。”
十二号咬緊牙關,這句話無疑讓他更加生氣,乖巧的臉上浮現出極度嗜血的殘暴,掌心忽然爆發出強烈的烈焰,而在火焰的中間,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圓洞,裏面似乎有着蓄力待發的危險物品!
景書見此,臉色大變!!
她知道十二号的能力,因此也知道他的指尖相當于槍口,而他的掌心,則相當于——火、箭、炮。
這一炮下來,還不得把這浴室炸個灰飛煙滅啊!!
意識到自己惹過火了,逼得少年動真本事了!景書趕緊想辦法補救——
“冷靜啊兄弟!!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惹您生氣!!我嘴賤嘴爛衆人皆知!您别跟我一般見識啊!快收了神通吧!!”她沖上前将他的雙手用力握住,用自己的掌心堵住那兩個黑洞。
忽然,面前生氣的少年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微笑,接着他的腳同樣燃起火焰,将景書一腳踹翻在地,火焰直接點燃她的衣服,幾乎是瞬間便蔓延全身!
“你知道據點首領是怎麽交待我的麽?”十二号天真的笑了笑,“他說,‘留着口氣’‘别完全死了就行’。”
“所以,十一号,我會給你留口氣的。畢竟還要帶回實驗室,不是麽?”
景書脫掉着火的外套,又把裏面的一些小火給全部壓滅,擡眸看着眼前笑得人畜無害的少年,感歎道:“……那你還真他媽是個實誠孩子。”
剛才十二号那一腳着實厲害,硬生生踢斷了景書兩根肋骨。
這沒再生細胞液,單單靠身體自我恢複,恐怕要一周了。
煩诶。
景書“啧”了一聲。
少年似乎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的胳膊流着血,衣物已經被血液完全浸染紅了,可是他依舊感覺不到痛一樣,繼續朝景書發動攻擊。
見此,她勉強站起來,側身躲開,頭上帽子還沒掉,簡直跟長在她腦袋上一樣。
來不及稱奇,十二号已然再度襲來,之前因着這是在學校裏,不願引起大動靜,因此她一直束手束腳,不敢用力,可現在景書也打算抛卻顧慮,先解決這個麻煩的東西。
“去死吧複制玩意兒。”
可是這念頭剛一出來,老天爺仿佛又跟她開玩笑一樣,剛探出頭又直接把她摁進了一個洞裏!
因爲,景書腳底踩着的樓頂之前被子彈射穿了很多孔,已經不算牢固了,再加上打鬥時強勁的氣流不斷沖擊,導緻樓頂的承重實在承受不了這動靜,“轟”地一聲往裏面陷了進去!
而景書剛好處于這塊陷進去的區域中心,這也使得她跟随鋼筋水泥一起掉進了浴室裏面!!
于是——
一陣塵煙四起。
浴室裏沐浴露和洗發露的香味将整間屋子都裝點起來。
景書被牆壁砸中了腦門兒,當然,那帽子還是沒掉落。
“這家帽子真牛逼。”
她感歎一句,從廢墟裏爬起,擡頭看了眼這個洞,恰好與伸出小腦袋的十二号對視一眼,正要說些什麽,卻見少年忽然臉頰泛紅,又把頭縮了回去。
景書:“……”情況有點不對。
她慢慢轉過頭,脖子好似機械一樣,之後,就看見六樓女生浴室隔間的簾子都被掀了起來,聽見動靜的洗澡女孩們紛紛探出頭,瞅着這一幕,都驚訝地把她望着。
景書:“……”
雖然浴室裏霧氣缭繞,但視力很好的某人依舊能看見女孩們被水打濕的臉和頭發,以及水珠落下時順着流過的鎖骨和胸部……
景書:“……”
鼻子熱了。
“那、那個,我說……我不是故意的……”然而正處于燕環肥瘦的美色包裹中,她說着說着鼻血便自己慢慢滑落下來,後面的語調都虛的幾乎聽不清:“你們……信嗎?”
随後,看見眼前這個帶着帽子穿着男士運動裏衣和短褲的女孩們在沉默兩秒後,忽然驚恐地叫出了聲,一陣此起彼伏的女聲尖叫在浴室裏驟然響起,如同音樂館裏奏響的八百分貝的極緻高音齊齊演唱《遺失的水域》——
“啊啊啊啊!!!!”
“色狼啊!!!!”
“有人偷窺啊!!!”
“阿姨啊啊!!阿姨快來啊啊啊!這裏有流氓!!!”
“有變态偷窺女生浴室啊啊!!!”
景·色狼·流氓·變态·書:“!!!”
她一把擦掉鼻血,急忙狡辯、啊不!是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妹有!!我也是女孩子!不算偷窺!不是!!”
她一把揭開這個仿若自己本體的帽子,露出下面的齊肩短發,“看!!真的!我真的是女孩子!!”
豈料剛說完一個木質的洗腳盆就直接怼她臉上,“又是一個裝女人的色狼變态!!!”
緊接着是一大推沐浴露瓶子砸到身上,“就是!胸那麽平!!墊個球再來騙人吧猥瑣男!!”
最後是浴室裏坐着搓澡用的長椅敲在了腦門兒上,“砰!”這徹底把人打蒙了。
被女生們喊來的浴室阿姨扯着母老虎一樣的嗓音吼道:
“老娘這周已經碰見五個說自己是女人的男人混進女浴室了!!人家好歹都打扮一番,你這家夥厲害啊!穿着男裝胸都不墊就大搖大擺的進來說自己是女人了!?去死!!!”
“砰!”又被長椅敲了腦門兒。
景書:“……”不知道該說什麽。
景書:“……”于是拿起地面那個剛剛怼臉上的腳盆。
景書:“……”生無可戀地蓋在頭頂。
啊。
第一次知道。
原來平胸。
——真的,是種罪過呢。
心裏有座墳,葬着平胸人。
生而平胸,我很抱歉。
她忽然抽泣地哭出來,伸出手,把手腕露給浴室阿姨:“對,您說得對,我是色狼,我心術不正,我偷窺女浴室……”
“阿姨,我錯了,我認錯,你帶我走吧,帶我去好好改造,我一定重新做人……”
宿管阿姨将她認錯态度還行,便冷哼一聲道:“你也是厲害,偷個窺把浴室樓頂都給捅破了?”
樓頂……
景書想到了什麽。
等等!
景書忽然頓住,掀開腳盆兩眼大氣凜然地看向阿姨,一副痛定思痛已然悔恨并且要爲女性伸張正義的表情,義正言辭,中氣十足地對她悄聲說:“阿姨!我全部都交代!我從實招來!!其實!我——還有同夥!對!就在樓頂!一個穿藍衣服的!不信你看!”
她轉過頭對着那個大洞大聲喊道:“再見十二号!老子要跑啦!你抓不住我的!!”
剛喊完,那樓頂上的人便直接躍下,乖巧好看的臉上帶着憤怒的表情——
“我說過你今天别想跑!!”
于是一落地,那些之前砸過景書的東西便全部又一骨碌的給怼在了十二号的頭上!!
“就是你!偷看女生洗澡!小小年紀不學好!一天到晚淨幹些龌龊的事情!!”阿姨着實厲害,這一通吼,直接把十二号也給吼懵了。
景書在一邊幸災樂禍,順道偷偷瞥了一眼旁邊從簾子裏探出腦袋偷看阿姨打人的小姐姐。
簾子沒遮完,隐隐能看見小姐姐胸前鼓鼓的。
身爲一個正直的人,自然要提醒小姐姐不要洩露春光。
景書立刻把簾子往上拉了拉,道:“請小心,這裏沒遮住。”
小姐姐頓時臉頰泛紅道:“好、好的,謝謝你……”
景書正直地豎起大拇指,正義地看着她道:“不客氣!”
那邊阿姨敲十二腦袋好像敲累了,滿身正氣的人一定要上前幫忙!
景書拿過阿姨手中的椅子,在阿姨震驚的眼神裏,正義地微笑着:“阿姨,我幫您!!”
說完“啪”地一聲正中靶心狠狠砸在少年的腦袋上!
當敲打之神傳來的那一刻,景書感覺自己仿佛正道的光,灑在了正直的大地上!
——滿滿都是正能量。
當然,最後兩人還是一起被趕來的保安的帶走了。
學校派出所審訊室裏,額頭一片紅的藍衣少年一個人坐在牆角,似乎不想跟景書說話。
見此,景書歎了口氣,主動靠近些,拍拍他的肩膀,恨鐵不成鋼道:“兄弟我都說了别在學校打了,容易出事,你看,這不就來了?”
十二号:“……”
“沒關系,”景書又安慰道:“以後啊,你在這兒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來,重新做人。”
十二号:“……”
他是黑化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