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血腥,滿身血污。
雖然背後的傷口已經找護士小姐姐幫忙處理過了,但是要完全自我修複,還需要一些時間。
如果有零六号的再生細胞在,肯定能十幾秒就完好如初,可是景書身上唯一的一瓶再生細胞保存液放在了家裏的地下室裏。
後背還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景書并沒有直接回鄉裏,而是去了F市的一家夜場。
裏面的歡歌笑語群魔亂舞癫狂至極能調動人所有的興奮因子。
景書唇角微勾,點了一根煙慢慢走了進去。
大廳裏酒杯碰撞的聲音還有DJ奏樂的聲音不絕于耳,那些謾罵髒話還有污言穢語也絡繹不絕。
最開放又辣眼睛的,是直接有人在大廳裏玩魚水之歡,旁邊還有人吹口哨起哄,景書大小場面也算是見多了,對于這種畫面,她淡淡瞥了一眼,就像是看廣場舞一樣習以爲常。
——胸挺大的,就是妝化的太像個鬼了。
她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格林納達朗姆酒,酒保見她要這種酒時還十分詫異,不屑地笑問道:“如果不能承受,我并不建議客人您要這種。看您的年齡,娃哈哈其實挺不錯的。”
景書:“……”
她嗤笑道:“你什麽意思啊?誰他媽沒事兒來夜場喝娃哈哈?傻逼嗎?”
人豪橫起來可是誰也比不了。
她拿出手機直接掃碼支付了五百元,把付款記錄給酒保看,挑眉道:“給嗎?”
酒保:“……”
“好吧。”酒保從酒櫃裏拿出一瓶格林納達朗姆酒,準備将其調制一番,卻見女孩直接搶過,一手劈開酒瓶蓋子,仰頭灌了幾口,嘟着嘴巴,擦了擦唇角邊的水迹,轉身就要離開了這裏。
臨走前,還用自己高傲又自信的眼神瞅了這個看人低的酒保一眼。
而酒保小哥也愣住了,竟然敢直接灌格林納達朗姆酒!
景書挑眉看他時的神情自傲帥氣,酒保小哥心髒猛地一跳!被那樣的眼神注視,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小姐!我的心!簡直如同小鹿亂撞一般激動!”
且那女孩走路時的背影豪橫,又充滿了魄力。
看的他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升騰起強烈的敬佩之意!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傲慢得意,一個逐漸敬仰。
畫面放慢,仿佛這喧鬧的夜場隻有酒保小哥和女孩兩位心心相印的目光相視!
然而——
“砰!”
下一秒,對視被打斷。
“啊!”
忙着跟小哥豪橫對視卻忽略了旁邊有人的景書,被一個奔赴舞池的壯漢給撞倒在地,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臉着地,額頭頓時被玻璃碎片紮傷,流出的血瞬間布滿了整張臉!
景書:“……”
酒保小哥:“……”
那個喝醉酒的壯漢絲毫不覺自己有撞到人,還喚着後面的同伴趕緊過來,于是一群喝醉酒的家夥都紛紛頂着一張張被酒精熏得漲紅的臉站起身,朝着舞池走去,直接在還沒有爬起來的景書身上又給踩了十幾腳。
一邊踩還一邊看着吧台的酒保豎起大拇指誇贊道:“小哥,你家新換的地毯真軟啊!哪兒買的?改天我也買一條回去天天踩!”
“軟是軟,但感覺怎麽走路走的不太穩呢?站不穩啊……”一個還站在景書身上的醉酒壯漢喃喃道。
他旁邊的男人醉意朦胧,嗤笑道:“你喝多了才會感覺站不穩吧!”
這醉酒壯漢一下子生氣了,跺腳!“我妹喝多!”
一腳下去,踩得地上的人又發出一個叫聲——“啊!”
可是沒完,他忽然跳起來,在地上之人的背上一邊跳一邊強調:“你看你看!我還能跳!我都沒倒!我才沒喝醉!”
連跳了好幾下,這壯漢終于下去了,得意洋洋地笑着,搖搖晃晃地奔想舞池,并高喊着:“我可是千杯不醉!!”
“……”
“……”
酒保看着地上的人,目光一言難盡。
本想上去把人扶起來,但是地上的女孩已經在下一秒自己爬起來了。
她轉過頭,看了酒保一眼。
額頭上還刺着一塊酒瓶碎片,從那裏流出的血布滿臉,看的酒保被吓了一跳。
“話說……”景書開口道:“你剛才說……對我有小鹿亂撞的感覺?”
酒保:“……是、是的。”
“現在呢?”景書挑眉。
酒保:“……”
酒保:“它撞死了。”
*
在将精神緊繃到最大值以後,景書會有三個小時的精神疲軟期,那時候她的五感會低于常人,想要堅持,就必須用烈性酒暫時維持興奮因子的活性。
但是這種維持不了多久,頂多四十分鍾左右,不過用一馬赫的速度到家應該不成問題。
回家以前,她還跑到夜市的小商鋪去買了個創口貼,把額頭上的玻璃渣取下,洗了把臉,貼好,順帶在挑選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
等到家時,已經淩晨三點半了。
鄉下的夜晚很冷,北風那個吹。
景書停好摩托車以後,徹底堅持不住了。
不僅是五感低于常人,之前喝了格林納達朗姆酒後的後勁也上來了,讓她的臉頰泛紅。
拿着鑰匙進屋裏,楚小蘇正在沙發上打着小呼噜。
少年可愛的睡姿看的景書不由一笑。
自己這狀态怕是回房間以後也會弄髒床,索性選擇把楚小蘇抱回自己房間裏睡。
景書打算在沙發将就一晚上。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起,然後悄聲朝樓上走去,不過此時的狀态完全沒有五感正常時清醒,走路的腳步聲還是不夠小,好在楚小蘇睡得和死豬一樣。
在上樓以後,忽然,另一邊的房門打開了。
景書一頓,看見了穿着深色睡衣的少年。
今晚屋子并沒有徹底黑下去,因爲月光很亮,将一切都照着澄碧如洗。
付以站在,門口,靜靜看着她。
少年漆黑的眼瞳似乎有着微光,裏面能清除看清自己此時略微狼狽的模樣。
那張俊美精緻的小臉挂着淡漠的神情,瓷白的皮膚莫名感覺病态。
景書率先開口問道:“吵醒你了啊?”
少年沒有回答,眼瞳看着景書懷抱楚小蘇的動作,一語不發,直接從他二人身邊擦過,走下了樓梯。
景書見此,摸不清頭腦,也懶得揣測少年在想些什麽。
她回房間以後将楚小蘇安置好,蓋好被子,便走下樓到沙發邊上直接躺下了。
疲憊到不想洗澡,隻想好好睡一覺。
可是剛躺下,便聽見身邊少年低沉的聲音傳來:“不去洗澡麽?”
景書頓了頓,睜開眼,付以站在她面前,正垂眸看着自己。
頭部昏昏沉沉,懶得動了,她道:“不去,明天洗,困死了。”
“一身煙酒味。”付以道,他眸色漸深,“還有,血腥味。”
景書一頓,隻見少年俯下身,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不會又是夜晚騎摩托車摔了?”
景書:“……”
景書:“這倒不是。”
她指了指額頭的創口貼,一臉不高興地抱怨:“是在夜場蹦迪的時候被瓶子弄傷了!還被踩了幾腳呢!”
這很明顯是求安慰。
可付以卻道:“活該。”
景書:“……啧,你果然很讨人厭。”
付以道:“彼此彼此,你也是那麽惹人厭惡。”
景書把被子蒙過頭,所在沙發上,不理他了,“那就别看了,趕緊睡覺去吧,明天上學起不來我可不叫你!”
剛說完一隻手就把她被子掀開了,少年眸色低沉,盯着她的臉。
女孩大概是喝的有點多了,此時面色潮紅,唇角晶瑩,眼神也與平時相比朦胧不少。
那酒氣沖天的樣子讓人看得心裏十分不舒服,付以莫名想把這人拖進浴室裏,裏裏外外給洗幹淨,順便用沐浴露把那惡心人的煙酒味全部沖散。
“幹嘛?”景書不耐煩問道。
付以忽然問:“景書,你喜歡我麽?”
一聽這問題景書瞬間笑了:“不是,你這大半夜的腦子沒毛病吧?”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從這嗤笑的語氣裏可以聽出,這人大概絲毫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和景書相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可是這人的第一階段依舊沒有開啓,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明明能力已經增強了,可是對于景書來說,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是因爲這人的免疫能力強,還是說,這人實在是沒心沒肺到連自己的能力都無法影響到她了?
試探完景書,付以站起身,面無表情道:“那便好。”
“可别喜歡我,”少年聲音冰冷:“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在你愛上我之前。
“半年後我會離開,到那時候,請别讓我的名字出現在你家的戶口本上了。”
*
被這麽莫名其妙的話語給說了一通,景書感覺腦瓜子疼死了。
不過最後一句話很明顯,之前走的時候對他的說的那些肯定是過分了些,不然也不會刻意強調一遍。
少年轉身離開的時候,景書忽然想到自己兜兜裏忘記拿出來的那個小玩意兒,便道:“等一下。”
她坐起身,從搭在沙發上的外套裏拿出一個鑰匙扣,扔給付以,“拿去。”
少年接住,發現這是一個上面有着小獅子的鑰匙扣。
他擡眸看了眼女孩,“給我這個做什麽?”
景書道:“之前給你的家鑰匙不是還沒扣扣嗎?你挂在上面,可别把鑰匙弄掉了,如果真弄丢了,你就在外面吹冷風吧,别進來了。”
她說完躺好,繼續把頭蒙到被子裏。
付以看着這個鑰匙扣,之前景書隻給了他一把簡單的鑰匙,光秃秃的什麽都沒有。少年也沒有給它套上什麽東西,一直裝在兜裏。
鑰匙扣隻是一個幼稚的東西而已。
付以曾經得到過的禮物比這貴重的太多了。
豪車、豪宅、珍馐、大牌服飾,亦或是名貴手表。
那些言聽計從的人什麽都能爲他奉上。
——幼稚的東西。
付以想,随後冷漠的将它握在手裏。
*
外面客廳忽然安靜了。
也不知道少年有沒有離開。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不過卻并不是上樓的。
聽方向大概是浴室,然後,又回到了——自己沙發邊上。
被子再度被掀開,景書徹底不耐煩了,精神疲軟期讓她的脾氣變得有點暴躁。
“你——”剛要出聲罵人,就見一個帕子被扔到了自己臉上。
少年動作并不粗魯,但是莫名帶了點強勢。
把她有點髒兮兮的臉擦得幹幹淨淨,還用新的創口貼把額頭上的傷給貼住了。
這麽被水一弄,腦瓜子清醒了一點點了。
景書擡頭看着他,付以精緻瓷白的小臉依舊面無表情。
他給景書擦完臉,又轉身回了浴室。
裏面亮着燈,傳來水流嘩嘩的聲音。
景書抱着小枕頭盤腿坐在沙發上,看付以又拿着剛從陽台收回的幹淨小恐龍睡衣出來,并冷冷道:“衣服脫了。”
景書:“……”
卧槽。
這麽直接!?
她趕緊把衣服收的更攏,并用被子裹緊身體,警惕地說:“你要幹什麽?我不是那種人!我有老婆的!”
付以:“……”
他道:“你身上那麽髒,把沙發弄髒了,明天還是得我來洗。”
景書聽明白了。
這意思是嫌棄她會弄髒沙發。
接過自己的小恐龍睡衣,景書看了一眼付以,道:“你也回去睡吧,這都快四點了,還上不上學啊。”
付以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回了樓上。
景書脫下衣服,而裏面那件襯衫脫下以後,下面被纏了好幾圈的繃帶便顯露出來了。
繃帶溢着血,但傷口已經自我修複的差不多了。
景書穿上睡衣,看着這件帶着的襯衫,想了想,還是下了沙發,打開門走出去,走到泥巴院子裏,扔到了一個垃圾桶中。
她打了個哈欠,夜風讓腦子清醒了,可是臉色依舊潮紅。
回到沙發上睡下,景書想,明天大概起不來了。
*
房間裏的少年并沒有睡着。
事實上,他一晚上都沒有睡。
床頭櫃放着幼稚的鑰匙扣。
大概五六塊錢,廉價至極。
鑰匙扣上的小獅子紅着臉嘟着嘴,看上去萌哒哒的。
少年并不喜歡這類東西。
漆黑的眼瞳沒有絲毫波瀾,這種廉價的東西根本不值得一看。
然而當時站在客廳裏,看見上面的圖案時,他卻又瞥見了景書的樣子。
今晚的景書大概是喝多了,潮紅臉頰的樣子有種莫名的可愛,紅唇也顯得十分晶瑩,被酒潤濕的像是一顆紅色的櫻桃,朦胧醉意的感覺如同一隻小貓在心底輕輕撓了撓。
付以站在客廳裏時,有被瞬間的驚豔,因爲景書并不難看,相反,她的臉很美,隻是不喜歡打理而已。
這幅模樣看的人有點無所适從。
因此他想要讓人清醒一點,強硬地給景書洗了把臉。
果然,擦醒之後那樣子好多了。
至少,沒有剛才那麽的……讓人心煩意亂了。
他是黑化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