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來來往往很多人。
走樓梯上到三樓時,淩漆在樓梯上遇見了一個給家人送飯的婆婆。
婆婆大概腿腳不太好,走路有些蹒跚,扶着扶手慢慢向上走。
老人的眼睛也略微渾濁,轉頭之時,與同樣上樓淩漆恰好對視。
“小夥子,能幫幫我麽?”老婆婆問道。
淩漆點頭,“好。”
他扶着老婆婆,慢慢走上樓。
“您去幾樓?”淩漆問道。
老婆婆道:“五樓。”
“那麽高?”淩漆挑眉。
老婆婆問:“你呢?”
淩漆道:“四樓。”
“幾号病房啊?”老婆婆繼續問。
然而少年卻沒有再回答。
他眼眸微瞥,看着她,忽然笑道:“實際上,我也不是很清楚,需要再問問我的朋友。”
說話之際,五樓已到,老婆婆老伴的房間在509,送老婆婆到她老伴的病房門口後,淩漆松開手,看着她道:“去看您的老伴吧,我先走了。”
老婆婆點頭:“好的,謝謝你啊,善良的小夥子。”
回到四樓之時,淩漆循着記憶找到了景書之前說的那間病房。
416。
推開門進去以後,屋子裏有兩個人,一個人躺在床上,還處于昏迷中,另一個正在收拾桌子,那裏堆放着果皮。
聽見開門聲,李大嬸兒轉頭看了一眼是,是一個栗色頭發的少年,模樣清秀好看,戴着眼鏡,真拿着一袋子東西站在門口。
“你是……”李大嬸兒微微蹙眉問道,思索着大概是走錯了房間。
淩漆卻微微笑道:“嬸子你好,是景書讓我來看看你們的。”
“景書?景丫頭?”李大嬸兒驚訝道:“你是她朋友?”
“對,”少年走進來,将買好的營養品放在桌子上道:“我在這裏工作,接到她的電話就過來了。”
“她比較擔心嬸子和您兒子的情況,讓我幫忙,過來看看。”說着,淩漆打開袋子,“裏面是一些營養液,喝下去以後,可以幫助昏迷中的人盡快醒來。”
李大嬸兒疑惑地看着袋子:“還有這種營養液的?”
淩漆道:“有,不過一般不在市面流通,比較貴。”
李大嬸兒驚訝地看着他,“多少錢?!太貴了我們可不收!”
少年微笑道:“放心吧嬸子,沒花錢,這家營養品的生産公司是我入了股的,這些送給你們。”
李大嬸兒聽罷,這才願意接受,她扯出一個椅子,道:“坐吧。”
淩漆搖頭,“謝謝,不過不用了。”
李大嬸兒道:“别客氣,來坐,那麽大老遠趕來,你休息一下,我給你削個蘋果吃,這個蘋果是景丫頭最喜歡吃的,我每次在城裏買了以後,她都喜歡往我那兒跑,要我給她削呢!”
少年靜靜聽着,他唇畔微啓,在聽完以後,才微勾唇角,輕聲道:“景書……喜歡的?”
“是啊,”李大嬸兒點頭,“喜歡得不得了!”
她笑了起來,給少年細細削的果子,一邊絮絮叨叨着:“沒想到一直待在鄉下裏的景丫頭還能認識市裏的朋友啊。”
“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類似網友。”這是景書交給他的說辭。
“網友?”李大嬸兒想了想,“對對對,這臭丫頭一天到晚就是愛上網!”
“不過上網還能認識這麽俊俏的小夥子,”李大嬸兒道:“那還有點用處。”
少年露出了一抹不失禮貌的微笑,“景書在鄉下還好嗎?”
十一号除了有事相找以外,幾乎都不怎麽會跟他聯系了。
雖然平時自己也不會主動給她打電話,但是真就這麽被抛在腦後,着實還是讓少年感覺幾分不悅。
心裏這麽想着,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溫柔的笑意。
李大嬸兒聽罷,笑道:“那丫頭一天到晚好得很,最近收養了一個弟弟,有人陪着,還能幫忙做做家務什麽的,别提日子多神仙了。”
“弟弟?”淩漆微微蹙眉。
十一号沒有跟他說這回事。
“是個非常好看的男孩呢。”李大嬸兒削完蘋果,交給淩漆道:“吃吧孩子。”
淩漆俊秀的小臉帶了點微妙的感覺,他咬了一口蘋果,酸甜的口感非常好,難怪十一号會喜歡。
“我給你倒杯水去。”李大嬸兒站起身,拿起一個紙杯就朝房門走去。
淩漆轉過頭,忙道了一聲:“不用了,謝謝您。”
然而剛說完,少年鼻梁上的眼鏡便自動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左眼鏡片開始出現醫院地圖,一個紅色的小點在地圖裏面穿梭移動,最後,停留在了李大嬸兒這間病房的房門前。
淩漆一頓,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李大嬸兒伸手,道:“沒關系,我很快就回來。”
手附上門把手,即将轉動的那一刻,淩漆直接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拉住李大嬸兒的手,“别開門!!”
爆炸就在一瞬間。
“轟——!!!”
從門外噴發而如的火焰伴随着極度的高溫朝屋内席卷而來!
頃刻間,從這間房開始蔓延的火焰,将整個四樓籠罩在了一片人間煉獄當中!
*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景書剛推出摩托車,就見收拾完茶幾的付以走出。
少年精緻乖巧的臉上帶着不耐,眼眸掃過女孩的裝束。
露腰的緊身衣,黑色的工裝褲,還有一件漆黑的牛仔外套。
露出的腰肢白皙纖細,好像輕輕一擁就能将人輕松抱起,在黑夜裏,着實有點晃人的眼睛。
景書嘴巴裏含着煙,笑眯眯道:“剛接到兄弟電話,出去蹦個迪,明天回來。”
“蹦迪?”付以沒聽過這個詞彙。
景書輕咳一聲,道:“就是去跳個舞,吃完飯多運動運動嘛,這不幫助消化?”
付以卻道:“我也去。”
景書想也不想的拒絕道:“得了吧,你去?你才多大啊去夜店蹦迪?”
少年道:“你也才十七歲,還沒有成年。”
付以漆黑的眼瞳靜靜看着她,好像想要探究她到底要去哪兒。
景書懶得理會,橫跨上摩托,戴好頭盔道:“混小子,給老子記清楚了,”她轉過頭,盯着俊美精緻的少年,眼眸裏,第一次湧現出了這麽認真的不耐煩——
“你隻是個暫住我家的欠債人,時間一到就立刻收拾東西滾蛋的那種。而我的事。”
景書冷冷道:“還輪不到你管。”
話落,腳踩油門,這輛紅色張揚的摩托便以從未有過的疾馳速度向着田野間漆黑的小路奔去!
當院子裏還飄揚着被車輪卷起的塵埃時,楚小蘇拿着擦桌子用的抹布走出來,問道:“景書姐姐呢?”
可是付以并沒有回答他。
楚小蘇心生不滿,正要再問,卻在看見少年臉色的那一刻,莫名被吓得閉上了嘴。
付以俊美白皙的臉冷若冰霜。
他就像伫立于黑暗中的冰石,冷的人不敢靠近。
少年的臉色蒼白,沒有血色,豔紅的唇畔也沒有絲毫弧度。
他面無表情的模樣讓楚小蘇咽了咽口水,真的被吓到了。
許久,付以才嗤笑出聲。
他轉過身,回到屋子裏,留下一句如風般輕飄飄的話語——“我到底在期待什麽”,而後,房間門被關上,待在二樓房間中的少年,再沒有出來過了。
*
摩托車引擎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響亮。
那種久違的焦急感和憤怒感将理智都要盡數燒毀一般。
在摩托車成功穿過路上監控的監控範圍以後,景書按下了龍頭手柄上一個小小的藍色按鈕。
于是車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了變形!
引擎熄滅,随後噴發而出更加強大的動力能源,兩側出現機翼,将輪胎收縮回去,車頭微微揚起,出現一個透明的擋風屏障!
下一秒,整輛車沖上天空,它的輪胎藏在車身裏,靠着新的動力和機翼在天空中以極快的速度朝着F市飛奔而去!
景書的頭盔護目鏡展現出F市的地圖,同時耳朵裏的微型通訊器也在不斷地向淩漆的通訊器發出聯系。
可是那邊卻始終無人應答。
景書要緊牙關,罵了句“艹”。
她漆黑的眼瞳開始改變焦距,将大腦的神經激發到最緊繃的地步。
“給我等着。”
她咬牙切齒道。
被淩漆改造過的摩托能夠擁有一馬赫的速度,從這裏到F市隻需要四十五分鍾。
但即使已經成了音速,她卻依然感覺太慢了。
*
新聞裏,醫院的火焰差不多被撲滅了。
餘燼随風飄揚,畫面慘烈,讓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醫院的建築還算穩固,爆炸的強度不算高,整體建築沒有傾塌,卻依舊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傷害。
四樓及其以上的樓層都被毀了,隻有低一點還堅持挺立着。
大樓裏還有很多人沒有跑出來,播報事件的記者泣不成聲,無法現場解說這一件新聞。
攝像小哥忍着淚水拍着現場畫面。
滅火行動從下午持續到了晚上。
此時是晚上八點半。
火焰終于被全部撲滅,然而還有很多人卻不見影子。
搜救隊開始全面搜索,能聽見警犬的喊叫聲和警車消防車的警報聲。
第二人民醫院和F市其他醫院也都派了幾十輛救護車前來營救,現場的忙碌和救援聲不絕于耳。
四樓處,某間被高層水泥牆掩埋的大洞裏,此時正昏迷着兩個人。
男人呼吸斷斷續續,中年婦女倒在他身邊,此時也眉頭緊蹙,似乎陷入了夢魇之中。
而在兩人身前,一架機甲用它兩隻機械臂膀抵擋住了上面的水泥牆,防止它們進一步傾塌而下。
機甲的周身還撐住了零零散散的石塊,不讓它們侵犯半步。
在機甲懷裏,栗色頭發的少年嘴角溢出一絲血液,他的身體被爆炸的火焰灼傷,鮮血流下。
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這狹小且黑暗的空間裏。
在外面爆炸傳來的一瞬間,淩漆護住了李大嬸兒,并從兜裏啓動了随身攜帶的防禦性壓縮機甲。
機甲能夠将病房裏的三人保護在它的屏障中,從而避免被火焰波及。
淩漆眸色冰冷,臉色陰沉。
怒火由心中燃燒,他此時恨不得将十五号碎屍萬段。
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會将爪子伸到醫院裏來。
大概是認爲醫院更能挑釁實驗室。
可惜他們沒有料到,攻擊這家醫院,沒能激怒實驗室,卻激怒了本來不打算理會他們的十一号。
等等……十一号。
淩漆一怔,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接觸過的老婆婆。
爲什麽,雖然沒有回答,但若是想要知道病房号是哪一間,對于實驗品們來說,也并不是什麽難事。
這麽恰好的,引爆源,刻意留在了這間病房的外面。
他輕輕點擊了自己的眼鏡,仔細搜尋着五樓之前沒有爆炸的畫面。
而後,淩漆冷笑出了聲。
那個老婆婆所在的病房,根本就沒有人在。
所以,攻擊醫院,是有目的的。
不是沖着實驗室。
而是——
淩漆捏緊拳頭。
沖着十一号來的。
*
離第一人民醫院的不遠處的高樓天台之上,穿着洛麗塔的雙馬尾女孩正在喝一杯奶茶。
她眯起眼睛,享受着奶茶的甜味在舌尖味蕾出蔓延開來。
女孩身邊,還站着一個模樣清秀的青年和一個啃着骨頭的少年。
若是景書在場,一定能認出,這個青年就是上次被自己踢斷了腦袋的十四号。
青年的身體已經修複完成,他戴着口罩,雙眼猩紅地看着醫院樓下的一片狼藉,嘴角勾勒起得意的微笑。
“如果不是來F市看了看,我還真沒想到會收到這麽一份大禮。”十四号笑道。
時舞咽下奶茶,咬着吸管道:“得感謝時柒,他從之前火車站碰到的一位大嬸兒身上,嗅到了十一号的味道。”
十七号,犬科動物。
少年模樣帶着野獸的野性,他的嗅覺獨一無二,眼瞳幽綠,牙齒十分尖銳。
“沒想到還碰見了零七号,”時舞笑了笑,“他的出現,更證明了那個大嬸兒和十一号有關系。”
“老婆婆”攜帶的飯盒裏被時舞植入了微型炸藥,待到它将飯盒放置在零七号所在的病房之時,再将其用意念引燃。
時肆低喃道:“這一次,等十一那賤人過來,我一定會捏碎她。”
時舞嗤笑一聲:“捏碎?前兩天誰被打的隻剩一塊肉滑回來的?”
時肆吼道:“閉嘴!”
他吼完,摸了摸身邊正像狗一樣,啃着骨頭的少年,唇角微勾,露出猙獰又可怖的微笑。
——所以這次才将時柒帶了過來,不是嗎?
他是黑化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