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不必這樣,我都知道的。額娘的話我記着呢,君子不惡争嘛。隻是,我們都大了,再說不争,也說不過去了。我們不争,也會有人推着我們争,就是如今,朝中支持我們兩個的都不少。我們兩個可以不鬥,可是外頭的人早就鬥起來了。”
弘昕歎口氣:“這都是沒法子的事。”
“滾滾倒是教導起額娘來了?”葉棗好笑。
“額娘!”弘昕跺腳,這都多大了,還叫滾滾呢。
“好好好,佛爾衮真的長大了。”葉棗歎氣:“額娘知道你的意思。這些事,你知道,你皇阿瑪也知道。他看着你們呢。在你皇阿瑪心裏,你很要緊,他疼愛你,可是你四哥也一樣是他疼愛的孩子。無論何時,都記住這一點。當然,要做太子,要做皇帝,就不能一味的善良。這個度,你自己把握就是了,額娘信你。”
該鬥的手,不手軟,不主動害人,可也不能因爲是兄弟,就一味的心慈手軟。
這些,弘昕漸漸就會懂得。
她不能什麽都提點他,那樣他也成長不起來。
何況,後宅争鬥她是赢了,前朝争鬥卻不同。她也沒什麽可以教給弘昕的。
“額娘,那……萬一皇阿瑪真的要立後呢,外頭的秀女……”弘昕自己也是男孩子。
十三歲了,很多事是明白的。
男人麽,誰還不貪新鮮?皇阿瑪是寵愛額娘,十幾年,快二十年了。
難道不會膩?
就算是皇阿瑪一直寵愛額娘,也不妨礙有更好更年輕的呀!
要是這回,皇阿瑪立後了,以後額娘怎麽辦?她一定會難過的。
“萬一?”葉棗笑了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事你我都攔不住,你也不許做什麽。隻不過,額娘信你皇阿瑪。”
四爺怎麽會無辜立一個秀女做皇後?真要是那樣,隻能說明,他對她厭煩了。
可是相愛的兩個人,是不是厭煩了,是不是有變化,還能不知道?
總有感覺的。
四爺麽,倒是有變化,那就是更體貼了。
“好了,找你弟弟去吧。這些事不必你操心了,該好好的讀書就讀書。要是你皇阿瑪真的立一個秀女,那你更是要争氣了。不然以後有了嫡出的弟弟,你可……”
葉棗搖搖頭,然後将頭湊過去小聲道:“要是,你皇阿瑪真給你弄出個嫡出的弟弟來,那額娘可就要教你争鬥了。沒得叫你受罪。”
弘昕嘿嘿笑,知道額娘是開玩笑的,就點頭出去找弟弟了。
八阿哥不高興,因爲最近花生病了。
雖然每天也努力陪他玩兒,可是額娘是不許的。
額娘說,花生也病了,很難受,要歇着,所以不許他一直和花生玩兒了。
弘昕正是知道他這樣,所以才總是來陪他的。
“又生氣了?花生累了就要歇着,你總是欺負他他就好不了了。”弘昕嬷嬷弟弟的頭。
八阿哥就擡頭看弘昕,然後指着花生的屋子。
弘昕了然,牽着他的手去看。
花生也沒什麽病,就是老了,各方面都不好了,所以有時候就懶得動。
最近又有點小風寒了,狗感冒了有時候也是麻煩的很。所以這幾日就不大玩耍了。
不過,見了弘昕和八阿哥,他還是第一時間就爬起來過來搖尾巴了。
弘昕心疼的摸他的頭:“難受就不要起來了,我們是來瞧你的。早些好了吧。”
花生隻是擡頭,用依舊好看的杏核眼看着這兩個比他小的小主子,然後蹲下了。
可見,力氣不足了。
八阿哥小小的人蹲下,也學着弘昕一般摸花生的腦袋。
花生就伸出舌頭舔他的手。
八阿哥就笑出聲來了。
弘昕瞧着,眼眶都紅了。他那天特地去問過了看貓狗的太監了。
花生這是歲數大了,所以……隻怕是不生病也沒多久了。
可是弟弟不懂。
花生從潛邸沒有他的時候,就跟着額娘了,這十幾年裏陪着額娘,陪着他,陪着弟弟的。
要是忽然沒有了,心裏多難受啊。
“花生啊,你得好好的,給你的吃的要吃完,多睡覺,好起來哈。我聽說民間都有三十歲的狗,你才多大呀,千萬别着急哈。我們都喜歡你,舍不得你。”弘昕也蹲着,摸着花生的後背。
伺候花生的太監都哭了,不敢叫人看見,隻偷偷擦淚。
心想,他才是最難過的,每天和這狗在一處呢,要是沒了,不得難受死?
小主子們也喜歡,主子也喜歡,就是皇上來了,看不見還得問一句呢。
哎!
花生大約是感覺出弘昕的不開心,所以又去舔弘昕的手。
然後嫩嫩的叫了幾聲。
弘昕抱住他:“好花生,你的心我都知道。你好好的啊。”
八阿哥見此,也要抱着,小小的狗,被兩個主子一起抱着。
隻顧着搖尾巴,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許久,弘昕擡頭,将狗讓給了八阿哥抱着。
陪着花生好一會,哥倆才出去。
弘昕又帶着五阿哥去了禦花園。
四爺過來的時候,就隻見葉棗一個人,在院子裏回廊上坐着呢。
“皇上來了。”葉棗被曬的昏沉沉的,擡頭看四爺。
四爺過來坐下,擺手叫請安的人都起來:“孩子們呢?”
“去禦花園了。”葉棗将頭靠過去:“花生病了,他們不高興。”
“哎。”四爺歎氣。
四爺愛狗,所以花生的事,他是早就知道了的。
“要是花生……估摸着八阿哥要難過。”葉棗也歎氣。
生老病死,是最無奈的事。對人是這樣,對動物也是這樣。
養了十幾年的狗,就像是默認已經是這裏的一份子了。
要是沒有了,葉棗也會很難受的。
“好好養着吧,以後再說。”四爺拍拍她的手:“你好些了,朕也就安心了,過來端午,朕帶你去蒙古。”
“這次,去的人多,叫孩子們都去吧。”四爺摸摸她的臉頰:“你也該松快松快,這幾年都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