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又下起了雪。
張氏的屍體,幾乎是和還活着的李家父子們一起,被帶出了刑部。
張氏鞭屍,李家父子全部斬首。
李家男丁,十五以上全部斬首示衆,女眷罰沒官奴,不過要送離京城,永世不得返回。
李家孫子輩的,有三個要被斬首的。十五以下的有六個,兩個男孩子,四個女孩子。
這六個孩子,全部罰成了官奴。
官奴都是獲罪的官員後代,原本是永世不得贖身的。不過,四爺登基後,就改成了三代不得贖身。
當年皇上登基的時候,李家一門也煊赫。後來封了侯爵,更是一時顯赫。
可是到底是不過幾年,就衰敗了。
李文昺和六個兒子跪在菜市口,雪花打在身上臉上,隻覺得心裏冷的不如這天氣。
都說娶妻娶賢,妻賢夫禍少。到底是最後毀在了張氏身上。
李家父子,以及女眷裏,妻妾,媳婦,以及兒子們的妾室,孫子孫女就是也是幾十口的人呢,就這麽敗了。
更不提,還有家奴。劉氏這樣的,自然不得好死,其餘伺候張氏的貼身奴才們也一樣活不了了。
前院裏,凡是親近小厮,一律要死。
不親近主子的,才能豁免。可伺候主子,誰不想親近主子呢?所以,李家的奴才,是有一半保不住命了。
畢竟,魇勝之術是古來皇家的大忌諱。
沒有禍及九族就已經是皇上開恩大度了。
甚至于,宮裏的李答應還活着,皇上饒了她。這就是仁慈的不能再仁慈了。
所以,如今衆人再看跪在雪地裏的李家父子,隻會覺得這家人真是不知死活。
午時将至,李文昺最後一次擡頭望天。他想要是當年不送女兒選秀就好了。
他又不是滿人,要不是想博富貴,何苦送女兒進宮呢?
女兒有姿色,當時是怎麽想着叫她能叫家裏過好日子呢?
是,家裏是過上了好日子,可最後也毀了呀。
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啊!
可惜,後悔從來都是無用的。李文昺的人頭落地那一瞬間,他這麽想。
十幾顆人頭落地,人群裏,一個披着玄色鬥篷的男人扭頭往後走,他身後跟着一個小厮模樣的人。
走遠了,那男人上了馬車,小厮也跟進去。
馬夫就指揮着馬兒往遠處走去了。
“二爺,想必他們是什麽都沒說的。”小厮笑道。
“什麽都不知道,說什麽呢?張氏真是硬骨頭。所以說,别小瞧女人。”年羹堯靠在車壁上:“隻可惜,這回不成,這樣的機會是沒有了。葉家不會再有一個蠢貨。”
“不是還有個葉恒麽?那也是個和那位不對付的。”小厮道。
“别想了,那葉恒可不是個傻子。罷了,或許我年家沒那個命。二丫頭要是個有本事的,不至于進宮這麽幾年了,還是個答應。”年羹堯搖搖頭:“可惜了她那容貌了。”
“二爺,這也不好說。當年那位不也是潛邸裏做了多少年的侍妾麽?咱們二姑娘還年輕,這就是個優勢!”小厮信誓旦旦。
年羹堯無可無不可的點了個頭:“嗯,你說的是。不過,年後爺就要跟着直親王回西北去了,在回京都不知哪一年。”年羹堯搖搖頭:“看吧。”
該出力出力了,不管用沒法子。
就在李家都伏誅之後,李家人都已經離開了那座宅院之後。四爺又下來一道命令。
李家是已經被查抄了的,不過四爺如今下令,拆了這座府邸。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了。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獲罪的官員,就算是抄家滅族了,宅子也留着呢。
他們不能住了,以後還是有人能住的麽。
還從未有過殺了人還不夠,連家的拆了的。
也側面表示皇上對李家的厭惡,以及對這件事的看重程度。
而這一來,朝臣們對于二皇子的心思,就徹底改變了。
這一位,算是徹底與大位無緣了。
要是以後好好的,還有個親王的爵位,要是還蹦跶,隻怕是就是圈禁到底的下場了。
就将皇家不殺子嗣,不存在被賜死這一說。
阿哥所裏,二阿哥弘昐也很清楚目前是什麽樣子。
已經不在禁足之後,他終于是提起勇氣,跪在了乾清宮門外。
四爺聽聞,面無表情:“叫他回去,李家的事與他無關,好好讀書就是了。”
蘇培盛出來,轉達了四爺的話。
弘昐腳步僵硬:“兒子還是想見皇阿瑪。李家犯下如此大錯,也是兒子不懂事,沒有及時察覺的過錯。還請皇阿瑪見一見兒子吧。”
蘇培盛歎氣:“二阿哥這是何必呢?皇上如今不見您,也是心裏有氣。可您究竟還是皇上的兒子。李家到底是外人。何況,如今沒有李家了。您何必呢?”
何必,因爲已經死了的李家,叫父子生分了?
二阿哥的心思,蘇培盛懂得,可是這麽說,不僅不會叫皇上心軟,還會叫皇上反感。
在皇上心裏,外戚沒有什麽正經親戚。李家死了,他才不會在意。
更不會覺得,就與二阿哥有關系了。
弘昐張張嘴,終究是對着乾清宮磕頭:“那兒子就告退了,天冷的很,皇阿瑪保重身子。”
說着,起身:“多謝蘇公公。”
“二阿哥客氣了,您慢走。”蘇培盛笑着道。
瞧着跪着久了的弘昐腳步有些不穩的回去,蘇培盛隻是嘴角帶着笑意看了一會,就轉頭回去了。
究竟沒有人能看出蘇大公公心裏的想法來。
至于蘇培盛心裏麽,反正他不管是誰當太子,他都是皇上的太監。
隻是這二阿哥,算是徹底沒希望了。也罷,真要是二阿哥當了太子啊。這以後還不知怎麽着呢。
如今這樣就挺好,四阿哥五阿哥還小呢,過個十年也不遲啊。
坦白說,皇上在位才是好日子。想那太子不太子的沒意思。
蘇公公心情很好的回去複命去了。
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皇上也該去毓秀宮裏了。
蘇培盛看看天,這天陰沉沉的,約莫還得下。啧,真是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