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擡頭,看蘇培盛:“查清楚了?”
“回萬歲爺的話,去宋家别院的,是其泰的人。”蘇培盛也算是是松口氣。
這其泰,八百年前就是皇上厭棄的人了。
雖然也和葉家沾親帶故的,但是到底不如葉恒這麽直接。
這麽一來,皇上也好處置,不至于太叫貴妃娘娘臉上不好看。
“放肆!”四爺拍桌子!
“去,将那其泰拿下!私闖官員别院,殺人滅口,這不是往貴妃臉上抹黑?”四爺哼了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蘇培盛哎了一聲,就出去吩咐了。
“将葉恒,宋南保,也請去刑部!就叫直親王辛苦一下,監審!”
“将那其泰綁着給朕送去内務府。”四爺哼道。
“是,奴才這就去吩咐。”蘇培盛麻溜的出去了。
這一回,瞧着皇上是對葉家也動了真火了。也是,沒這麽拉後腿的,一次一次的,皇上心疼娘娘,就越發是見不得這樣。
皇上發話了,各部辦事速度那叫一個快。
不到晚膳時候呢,其泰,葉恒,宋南保就都已經到了刑部了。
宋南保得知那女子被堕胎,别院被闖的時候,就心裏一個咯噔。這是壞事了。
就後悔不跌的怕連累了葉恒。
此時,果然在刑部大牢瞧見了葉恒,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葉恒見了宋南保,完全沒有宋南保想的憤恨。
他反而是很歉疚。
“宋兄。”葉恒并沒有被綁着,所以拱手叫了一聲。
“你……你還好麽?”宋南保面對這樣的葉恒,心裏更難受了。
“是我自己作孽,沒什麽好不好的,倒是叫宋兄跟着爲難了。”葉恒跪了幾天的祠堂了,如今身子很虛,臉色難看。笑起來,就格外的顯得凄涼。
宋南保内心一動,忙避開他的眼睛:“哎……”
這幾位,都是要緊人物,又有皇上的話,誰也不敢懈怠。
刑部自然是連夜審案。直親王自打早上從園子裏出來,都沒顧上回府,這會子也正襟危坐的等着審訊結果。
第一個,當然是問葉恒。
這也算不得審訊了,是很友好的問話。
葉恒倒是直言不諱,直接說街上喝酒醉了,被宋南保帶回家,是自己色迷心竅與宋家婢女有染,不過不知其過後有孕的事。
刑部幾個官員和直親王碰頭,也不好說什麽。
畢竟,這時代的婢女就是這樣的。
伺候了客人的枕席并不算大事。隻是文官家裏,到底講究些。
歸根結底,這不是罪。
第二個問的是宋南保。
他頓了頓之後,開口卻叫衆人都皺眉。
“發覺那婢女有孕,末将并不敢确定那是葉恒的子嗣,隻是……隻是時間恰巧,所以末将問了一句。”
宋南保猶豫了一下:“當日葉二爺酒醉之時,末将叫那婢女伺候。也曾說過,不管客人有何要求,都要伺候好的話。所以……”
這口吻,是爲葉恒開脫的。
倒是叫一邊也跟着來旁聽的錢先林很震驚。
這與想象中不符合,本以爲這件事後頭怕還有陰謀。
如今看來……竟不是。
宋南保心裏知道自己愧對那個丫頭了,可是死了的人已經死了,他不能叫葉恒陪葬。
第三個,是其泰。
其泰被抓的時候,就懵了,如今一時間竟是百口莫辯的樣子。
畢竟那幾個去别院的小厮都被抓起來了,幾鞭子下去,沒有一個扛得住。
莊子上那麽多人,他雖然不是親自去的,可也解釋不清楚。
私闖同僚的别院,又間接導緻那對母女死了。這也算是大罪了。
其泰自知這一次是栽了,便死也不敢提起一句貴妃娘娘的話。
最後,隻說是爲了保護外甥的名聲,才做出錯事來。
隻想叫那女子堕胎,并不想要了那女子的命雲雲。
消息送進園子裏的時候,四爺和葉棗剛吃了晚膳,正溜達。
四爺直接叫蘇培盛直說,他也知道,棗棗不是經不住事的人。
聽罷,葉棗歎氣:“果然是其泰。”
“葉恒這一次沒做什麽,我真是覺得欣慰了。我對他的期待真是很低。我實在不想對他們姐弟趕盡殺絕。嫡母在天有靈,看着也心酸。”
就念在塞米爾氏的面子上吧,她辛辛苦苦的養育了葉楓和葉棗。
人死了,總不能留下兩個孩子,還那麽不堪。
便是再知道是葉瑾葉恒有錯。到底世人眼裏,葉家如今是庶出的強壓嫡出的。
抛開對錯不提,這對姐弟,也着實叫人瞧着凄涼。
葉家畫棟雕梁,他們也是凄涼的。沒有了額娘的孩子們,長歪了,也真不好全都怪自己……
“傳朕旨意,其泰罪責不可免。打八十闆子,罷免一切官職,潛回西北。”四爺道。
“皇上,臣妾替他求一個恩典。叫他去了西北再挨打吧。”葉棗道。
其泰也快五十歲的人了,這年代的五十歲,着實不小了。
要是如今京城裏打一頓在送走,隻怕就要死在路上了。
送去西北,再打就算了。這一來,他也是苟延殘喘,爲那對母女祈禱吧。
這一輩子,其泰不可能在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就這樣吧。
還是爲了塞米爾氏,恩恩怨怨就這樣了結,也算是她還給塞米爾氏最後的善意吧。
不會再有以後了。
四爺點頭,并未深究她的心意。不過,他也不反對。
“葉恒還是管教不嚴!從今日,閉門讀書。葉明遠教子不善,罰一年俸祿!”四爺又道。
“宋南保無辜受累,賞賜五百兩黃金以示安撫。”
葉棗沒再說話,想着宋南保,她也覺得奇怪。
爲什麽呢?
一開始,挑起這件事的是他,那女子死後,他反而又爲葉恒開脫。
說實話,有他的話,葉恒才算是隻落了個管教不嚴的罪名。不然,隻怕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其泰當下裏就被強行送去了西北。
葉恒沒有去送,他大約是這一生中,最頹敗的一日了。
忽然就開始懷疑一切。
小時候,不知天高地厚,以爲一個葉家嫡子的身份,就是一切。這世界都該對他好。
如今終于懂事了,可卻是這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