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棗發動,是在七月初九的夜裏。
準确說,是淩晨了。
她痛起來的時候,沒有及時醒來。隻哼哼了幾聲。
倒是最近四爺心裏有事,又擔心她和孩子,所以竟是睡得不踏實。
她有了動靜,四爺就醒了。
醒來就發現她摸着肚子哼哼呢。
四爺一驚,簡直是靈魂出竅,定了定神,對外道:“掌燈。”
近了九個月之後,大家都提着心呢。這幾日,阿圓叫白玉先去伺候五阿哥了,她倒是先回來。
就擔心主子的身子。
這會子她聽見四爺叫,忙拿着燈過來。
四爺就着燈光看,就見睡夢中的葉棗很難受,兩隻手捂着肚子,又像是魇着了,竟是一時醒不了。
四爺多看幾眼,就發現她真是魇着了。
因爲她整個人已經痛苦的不行了,頭上冒汗,可手死死的抓住裏衣,頭扭來扭曲,就是醒不了。
四爺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想叫醒她,又不知該不該叫。一時情急,隻好看阿圓。
阿圓也顧不得了忙道:“奴才看還是叫醒吧。”
“去找姜嬷嬷!”四爺不太信她。
阿圓哎了一聲,就把燈放在桌上,忙去了。
姜嬷嬷也是提着心呢,哪裏敢睡踏實了?這會子見叫,忙起來就過來了。
見宸妃這是要生,人卻魇着了也是吓了一跳。
忙推葉棗:“主子?”
見她推,四爺才敢動:“棗棗?棗棗醒醒。”
葉棗也不知夢見了什麽,就像是有東西坐在她肚子上,想要起來又不能起來。知道自己是做夢,可又忘記了自己懷孕了。想使勁動将肚子上的東西弄下來,卻覺得不管用多大勁都不行。
四爺見拖不醒,就一把将她抱住發扶起來了。
這一下,葉棗才猛然間醒來了,一時間又是怕,又是疼,扭曲了臉:“呀……”
“怎麽樣?”四爺緊張的很。
他雖然有那麽幾個孩子了,可哪一個也不是他瞧着生出來的。
瞧棗棗這樣,他就覺得她真是受了大罪了。
“好像要生了。”葉棗穩住神:“快去産房吧。趁我還能走。”
四爺見她這話說的不吉利:“胡說,好好的,朕扶着你去。”
葉棗點頭,也就忘記那夢了,隻叫四爺給她裹上厚厚的衣裳,扶着她往産房去。
早在剛才姜嬷嬷起來的時候,碧月樓就動起來了。
生産嬷嬷,丫頭都動起來了。産房是早就備好了的,其實就是比喻樓一樓的一處房間裏。
葉棗進去之後,四爺也沒出去:“你好好的,朕就在外頭等你。”
葉棗覺得馬上就要生了:“知道了,你出去吧,有姜嬷嬷呢。别叫弘昕過來啊。”
弘昕還在藻園,但是難保他會中午的時候來。
四爺點頭。
不舍的看了她好幾眼,然後出去了。
葉棗很快就開始用力,姜嬷嬷忙勸道:“主子不要急,沒這麽快,您攢着力氣一會用。”
“不是,嬷嬷。我真的覺得快了,你叫生産嬷嬷看看。我覺得要生出來了。”葉棗也覺得不該這麽快,可事實上就是這麽快。
她身體告訴她的,這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不是本人,也不能體會。
姜嬷嬷不敢耽誤,忙叫生産嬷嬷檢查。
扶着葉棗上了塌,就開始給她解開衣裳檢查了。
外頭,四爺緊張的很,如今才是寅時三刻,離天亮還早些呢,他今兒要上朝。不過剛才就與蘇培盛說了,上朝免了,有事的留下,上午禦書房議事。要是有急事,就叫蘇培盛拿來他這裏看。
不過,顯然也沒有急的不得了的事。
這是四爺頭回因爲私事罷朝。
這一瞬間,他就想到以前棗棗問他的話了。她與她們哪裏不一樣?
要是她病了,他非得上朝麽?
答案不言而喻。
她生孩子,他就無法安心上朝。即便如今是蒙古和大清開戰的時候。
一切都在四爺腦子裏,所以也不會出什麽狀況,出了再說。
這會子,四爺走了十幾圈之後,忽然看着蘇培盛:“你去拟旨傳旨,即刻晉封宸妃爲貴妃。快去,就在這裏念。”
蘇培盛哎了一聲忙去了。心說這是叫娘娘安心生産的意思?
啧,皇上對宸妃……哦不,以後改叫貴妃,貴主子了!
皇上對貴主子,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不過不到半個時辰,蘇培盛回來,就在産房外頭宣讀旨意。
大意就是誇贊葉棗如何好,結尾是冊封爲貴妃,稱宸貴妃。有金印。
葉棗自然無法謝恩了,是珊瑚出來代替她的。
四爺又在窗戶外頭道:“貴妃要安心生産,朕等着你。”
屋裏,葉棗一邊用力,一邊疼一邊還想笑。
事實上,她也确實笑出來了:“就沒見過這種情況下,還得了個貴妃的。皇上您就等一會不行呀?”
好歹,您等我生下呀!
四爺聽着她聲音還算鎮定,心裏也安定,不說話。
心說朕隻是想叫你更安心,更能好好的。
不多時,宸妃晉位爲宸貴妃的旨意就傳遍了圓明園。
自然有人去暢春園以及紫禁城裏報信的。
也有出宮卻葉家報信的。
不過反應最快的當然還是園子裏的人。
她們也是前一刻得到消息,宸妃發動了,後一刻就的道消息,宸妃晉位了。
一時間,不知什麽想法了。
都知道宸妃這一胎生下來,貴妃之位就跑不了。可這還沒生出來呢,就已經是貴妃了。
這一胎,竟是出生就是貴妃之子。
便是藻園裏的五阿哥弘昕,如今也是身份遠遠超過了兄弟們了。
都可以預見,下一回臣子們在請立太子,弘昕隻要不走了樣,那就是第一個了。
可不管心裏怎麽嫉妒,面上還得來看着。
皇後打頭,禧貴嫔,錦貴嫔,裕貴人,全貴人都來了,其餘的人,沒資格。
倒是住在園子裏的兩個太妃一個太嫔也來了,長輩麽,該來看看的。卻也不是正經如太後那樣的不好來。倒是正常。
時間一點點過去,正是七月裏,天亮的早,一點一點的就亮了。
四爺坐在回廊上,隻喝了半杯茶,一直候着。
皇後等人也都坐着等,誰也不敢多話。
屋裏,葉棗的疼痛更多,用力更厲害的時候,她終于知道,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