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随從忽然走了進來,向着他禀報說:“蒙毅大人求見!”
李斯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人:“跪着吧,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你們回去吃早飯。”
所有的人聽了,後背都感覺像是有一層寒毛長出來一樣。
聽着李斯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後。
熊心趕緊跪了下來,高聲呼喊道:“恭送蔡王!”
其他的護衛們忽然在李斯走了之後,大步走了進來。
人人手提利刃,或是站立,或是仰卧,又或是直接側躺着。
但無一例外,這些人眼中在看向了大殿中所有人的時候,都帶着非常可怕,甚至可以說是毫不掩飾的殺氣。
在場所有的人都瞬間明白過來。
如果他們自己不體面,遵從李斯說話的,跪到明天天亮的時候。
這些人手中的利刃,就會毫不留情的落下。
一時間。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種無力抵抗的悲愁情緒。
如果有勇氣的話。
當初便已經直接選擇自盡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奇怪的。
明明覺得是非常羞恥的事情。
但是真正能夠選擇自盡而不受辱的人,卻幾乎是寥寥無幾。
“王上是準備在這裏大開殺戒?”
蒙毅的語氣帶着質問的口吻。
李斯卻隻是笑笑:“從寡人帶着第二批官員們抵達吳中城後,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現在就被你帶上了一頂大開殺戒的帽子……
小老弟,你還真的是會說話啊!”
蒙毅面無表情:“雖然你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大開殺戒,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你現在已經開始準備大開殺戒了。”
李斯隻是看着蒙毅,詢問道:“你說,我現在都已經位極人臣了,如果不是爲君上分憂的話。
那占據現在這樣的一個高位,又是爲了什麽?”
蒙毅冷笑回應。
李斯道:“你現在的想法和我的不一樣,那隻不過是因爲你還沒有占據到我這個位置上而已。
等到你什麽時候站到了我的位置上之後,你就會知道,我現在說的是什麽。”
“除此之外……”李斯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蒙毅的肩膀:“小老弟,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難道你現在還覺得,自己聽到的是什麽,實際上就是怎麽一回事兒?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兒子都已經帶着韓王信去臨淄了吧?”
蒙毅擡起頭來,看着李斯,不知道究竟是因爲李斯的這句小老弟,讓他心頭非常不爽。
還是因爲。
李斯這番話之中,提到了帶着韓王信直奔臨淄城而去的兒子。
“哈哈哈……”
李斯對蒙毅現在露出來的表情非常滿意。
大笑着背負雙手而去。
蒙毅捏緊了拳頭,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我會把臨淄城現在發生的事情,如實地上報陛下!”
“錦衣衛副指揮使大人就在大海邊上和項聲一起建造船廠,你要是擔心的話,直接去把副指揮使找來。
你二人一起上書表奏陛下說彈劾老夫,效果會更好!”
李斯的話,不僅嚣張,而且狂傲!
蒙毅凝視着李斯遠去的背影,忽然冷笑了一聲:“一群自以爲見過了天是什麽樣子的青蛙而已。
還真的以爲自己完全揣摩清楚了皇帝的心思不成?”
“你就等着老子上疏彈劾你吧!老狗!”
罵完之後,蒙毅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言談舉止,實在是有些失态。
可是。
他随即又有些後怕。
後怕的原因并不在于他罵了李斯。
而在于李斯竟然三言兩語之間,究竟把他徹底激怒了!
蒙毅目中的凝重之色久久難以散去。
天下看似是風雲湧動。
可是,天下卻又看似是平和發展。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皇帝的意志發展着。
水泥路已經修到了西域了。
這是嬴胡亥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最後他拉着身邊的大臣們一起總結讨論了一下。
發現竟然是烏氏一族留下來的财富,讓這條水泥路得以完美的修建。
除此之外,鐵路也已經到了玉門關。
源源不斷的奇珍,還是出現在關中的市場上啊。
甚至于,臨淄城這邊的市場上也開始出現了西域那邊的貨物。
嬴胡亥在街道上的時候,可以看到那些金發碧眼的色目人,走街串巷的叫賣着馬車上的東西。
除此之外。
西域胡姬,也成爲了最爲刺激齊地男人荷爾蒙的東西。
嬴胡亥人在深宮之中,甚至都聽說了某位角色的西域胡姬,活活累死的傳說……
雖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是,這至少證明了一點。
大秦的交通網,真的是非常強大了。
等到水泥道路兩邊的防沙林修築完成之後。
火車就會嗚嗚的奔跑在沙漠中。
而且,現在的生态,遠遠比嬴胡亥後世所知道的生态好得多。
換言之。
如果現在的西域能夠得到正常的治理,都不妨說是政策傾向的治理。
未來黃沙無盡的西域風,可能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嬴胡亥搓了搓手,摟着懷裏的兒子,開始講起來了大道理。
可說了一會兒之後。
嬴胡亥發現自己的言語都有些惡心。
哪怕懷裏的太子聽得認真。
甚至還能點頭。
可是,嬴胡亥還是覺得惡心。
“爹爹是不是變得虛僞了?”
嬴胡亥問道。
嬴元的小手緊緊地抓着紅色的朱筆,聽到正在講大道理的父皇忽然這樣問了一句奇怪的話之後。
他就把朱筆往一份春梨剛剛打開的奏表上畫了一下。
這原本不是什麽要命的事情。
可是春梨隻是看了一眼之後,頓時吓得遍體生寒!
因爲,太子這不經意的一筆,劃掉了一個人的名字。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韓信。
這個韓信,是原本的韓國公子韓信,不是大秦帝國的上将軍韓信。
朱筆劃掉這個人的名字。
通常的情況下,就是說,處死這個人。
嬴胡亥看着春梨吓得冷汗直流的樣子,側目看了下,便捧着嬴元樂道:
“殺的好!此人當爲我兒殺掉的第一人!”
春梨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捧着如何處置韓王信生死的奏表退下。
他是真的沒想到的。
韓王信……竟然會這樣丢掉自己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