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在!”
“朕方才與項王說到了楚地土地改革的事情,項王說你在齊地的土地改革做的不錯,想要讓你去參與楚地的土地改制。
不知道愛卿意下如何?”
田橫心中簡直都已經有媽賣批了。
當初就是你項羽的兄弟,死活不幫着自己修建造船廠。
現在還想拉着自己去背鍋不成?
齊地的土地改制。
我田橫就已經不知道被罵了多少次,罵得多慘了。
現在,還想讓我跟着你去楚地完成土地改制?
可笑?
别以爲我不知道陛下想的是什麽。
陛下想要的是讓你項羽在楚人心中的地位降低到最低。
畢竟,我田橫這麽做了以後,田氏一族在楚人心中的口碑,也早就已經降低到了最低。
這是斷你項羽得到了火器之後,就想要再度造反的後路之舉。
我田橫看起來很蠢嗎?
隻是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
田橫心中的這些念頭立刻閃過。
更爲驚人的是。
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異常的表情變化,隻是順勢拱手說道:“陛下,那卻不知,楚地的土地政令,是什麽時候準備開始執行的?”
嬴胡亥一聽田橫這話,立刻就明白田橫這是什麽意思了。
他淡淡笑道:“項羽現在還在此處,朕決意秋收之後,開始執行這一項土地政令。
這樣的話。
對于楚地的百姓而言,冬日裏如果沒有過冬的糧食,便可以趁機摸一摸那些大戶豪族的底子有多少。
這一點,和當初在齊地的政令一樣,不作更改。
愛卿意下如何?”
田橫稍作沉思,随即看着項羽說道:“項王意下如何?”
“對于土地的政令,我雖然有些涉獵,但是具體是怎麽改制的,我卻還真的不知道。”
項羽立刻和稀泥。
田橫含笑道:“項王過于自謙了……土地的政令,其實上簡單點的說法,就是秋收之後,最合适更改。
其一!
秋收之後,人人手中都有糧食。
土地上并無出産。
這個時候更改土地的所有權,并不會因爲土地上是否栽種什麽作物而産生歧異。
其二,冬日漫長。
豪族大戶,如果在這個時候,不表現出來自己占有大量社會資源,回饋社會的話,這就是我們開刀殺雞儆猴的開始。”
項羽聽得一愣。
田橫笑道:“之前齊地土地改制的時候,就有許多的豪族大戶們,不僅隐瞞了自己實際所擁有的土地。
更是連人口的數目,都故意隐瞞
這對于我們齊地改制的時候,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
所以,自然需要鐵腕手段,鎮壓一些不聽話,爲富不仁之輩。”
項羽颔首道:“原來是這樣……我倒是有個更加直接幹脆的辦法。”
“願聞其詳!”
田橫颔首笑道。
這辦法,就是讓項羽去鎮壓那些豪族大戶。
而一點也不誇張的說,項羽本人就是那個豪族大戶……
楚地現在最豪橫的大族,本身就是項氏一族。
如果項氏一族可以從他們自己做起的話。
那,别的大族大戶們,自然也不敢亂來。
這一點,楚地和齊地的情況,看似是一樣的,但是卻又很不一樣。
項羽沉吟片刻,而後說道:“直接丈量楚地所有的土地,然後按照人頭分配,如此一來,不就可以完美的避開了這個問題?”
田橫一聽,好家夥啊好家夥!
這完全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來了?
嬴胡亥在一邊上也聽得想笑。
誰能想得到,項羽這樣的人,竟然也能有這麽精明的時候。
這是清楚自己要斷他楚國的根基啊!
隻不過,你清楚又能如何?
斷了你楚國的根基所在。
你就算是得到了熱武器怎麽制作的辦法,你也沒地方可以制作。
沒有基礎,如何上天?
田橫笑道:“此舉不可取,齊地之前,我們也想過這樣的辦法,因爲還是有一些大族大戶,因爲其多年積威的緣故。
很多原本是要分到這些百姓們手中的土地,卻會被這些豪族大戶冒領了。
換言之,隻是明面上,這些土地到了百姓們個人手中。
實際上,這些土地依舊還是在這些豪族大戶手中。”
這一方面,不管項羽看了多少的書,總結了多少先人的智慧結晶。
總歸來說是比不上一個原本就已經非常聰明,又得到了嬴胡亥認真教育熏陶過的田橫。
嘴上說不過,政令上和實際上執行的也說不過。
那麽,項羽就隻能愉快地接受自己斬斷自己在楚國的根基這樣的結局。
“也罷!”
項羽像是認命一樣地歎了一口氣:“齊地的土地變革,你們也算是摸清楚了路子……”
田橫又道:“土地的改革,隻是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基礎而已,但真正要做的,卻還是對于楚地的财富一個總量的衡量。
這才是我們做這些事最實在的目的。”
“均分天下之财,與天下之人。”
嬴胡亥開口的話,打斷了項羽一些不怎麽好的憂慮。
“均分天下之财,與天下之人?”
項羽驚訝于嬴胡亥竟然有如此大的氣魄。
嬴胡亥笑道:“隻不過,天下之财,原本上就是不可能完全均分下去的。”
“那陛下……”
“調節财富。”嬴胡亥道:“辛勞的人,辛勞之後,就應該過上好日子,過上他們想過的日子。
努力的人,拼命努力之後,就應該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偶然出現幾個個例,不足以說明我們的政令出問題了。
但是,如果普遍都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我們的想法錯了。”
嬴胡亥看着項羽,意味深長的說道:“就之前施行的策令,到現在來看,至少還沒有出現過大的偏差。
所以……”
嬴胡亥臉上露出笑容和贊許之色來看着項羽:
“你雖然和朕心中預想的那個項羽比起來,已經優秀了許多。
但是有些事情,你還是需要自己弄清楚才是。”
項羽臉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來:“臣并非不懂陛下說的是什麽,隻是這些向着自家人揮刀子的事情,我實在是爲難。”
“你爲難……”
嬴胡亥笑道:“你現在覺得爲難,但他們至少還能活下來,而且保持着自己現有的富貴生活。
如果等到将來,讓你爲難的時候,這些人别說能不能保住現在的富貴生活。
就是能不能活下來,那都兩說了!”
項羽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陛下無須再多說了,楚地的刺頭兒,臣挑了,政令的貫徹執行,卻隻能交給臨淄君。”
田橫忙抱拳道:“若是做不到如齊地這般好,陛下可斬我頭!”
項羽在楚國的根基,就此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