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皇帝和指揮使忽然闖入,陳勝臉上看不到絲毫怒容。
這并非是因爲他和李由提前算計好了什麽。
而是因爲他知道,别人如果知道自己坐在裏邊,還敢直接推門進來的。
眼下整個臨淄城裏邊,敢這樣做的人,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所以,一旦有人這樣做了,那也就意味着那一手之數中的人來了。
嬴胡亥沒說話,隻是跟在李由身後。
然後他找到了李由用有容乃大這個成語來形容的人。
鍾離昧隻是認出來了李由,但是并沒有把跟在李由身邊那個進門就找有容狀元,然後一頭邁進了狀元博大胸懷中的人認出來。
于是,他的注意力,也就完全落到了李由身上。
“将軍在這裏,一切可都還好?”
李由端着酒樽,眯眼笑着,眼角的餘光正在看皇帝。
陳勝認出來了皇帝,但是李由不說,他就隻當作自己沒有認出皇帝來。
鍾離昧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此刻整個人也早就已經完全放松下來。
“有勞大人款待,一切都很好……”
李由笑道:“想必,将軍也一定對陛下是怎麽處置陳平和張良兩人充滿了好奇吧?”
“好奇……”
鍾離昧搖頭道:“這兩人心眼兒太多,便是不用問,也知道這兩人會被皇帝陛下如何處置了。”
“哦?”李由笑道:“那将軍猜猜看,這兩人究竟是讓陛下淩遲處死了,還是亂刀砍碎了?”
“不管是哪一個,都非常解恨!”
鍾離昧稍作思索後,便說道:“定然是要千刀萬剮!這才是對付亂臣賊子的不二選擇!”
“哈哈哈……”
李由大笑起來,陳勝也跟着大笑了起來。
“難道我說錯了?”
鍾離昧不解。
“我問将軍,如果當初陳平和張良兩人肯以智謀相助項王,那項王将會有多強?”
鍾離昧聞言,隻是數個呼吸的時間裏邊,他的臉色就已經止不住的改變了數次。
足可見,李由的這個猜測,對他造成了多麽大的心理壓力。
“無須如此擔憂。”李由搖頭道:“在大秦的朝廷上,忠言逆耳,都可說的。”
鍾離昧隻好說道:“如果當初陳平和張良,願意真心實意的相助項王,不敢說一定能夠攻滅大秦。
但是,大秦也絕對不好過。
長江以北的土地,乃至于黃河以北的入地,隻怕都要被我們徹底納入手中!”
“你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悶悶的聲音從某個位置傳來。
衆人的表情都有些異樣。
李由輕咳一聲,指着某人道:“我家親戚,沒見過世面,第一次見到,将軍别見怪。”
“怎麽會!”
鍾離昧看了一眼某人後,心中立刻覺得這人小時候肯定沒吃飽過。
“這也是我們普遍都這麽認爲的。”
李由點頭道:“那也就是說,從另外一個層面上來看,張良和陳平兩人,并不是很差。”
鍾離昧搖着頭,歎息了一聲後,眉頭也很自然地皺了起來:“沒有人能說這兩個人不是頂尖的謀士……
隻是,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都說不清楚的。”
“說不清楚麽……”李由含笑道:“如果陳平和張良兩人選擇效忠項王的話,你覺得可能嗎?”
“效忠我家大王?”
鍾離昧吃了一驚,似乎是想要确認一下李由這話的真假一樣。
李由忍不住笑了起來:“騙你又有什麽意義?”
“你應該知道,楚國這麽多的人,依舊選擇誓死效忠項王,當然不可能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按照原本的辦法來看,殺掉這些誓死效忠項王的人,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隻不過啊。
不管是我,還是陛下,又或者是滿朝文武的人,都覺得這樣殺戮人才,不是什麽劃算的做法。”
鍾離昧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後:“也就是說,我們最終的目的會是那個叫做孔雀的國家?”
“不錯。”
李由點頭:“但是孔雀,并非是一個國家,而是一種很好看的動物。
這個國家之所以會叫做孔雀,是因爲這個國家的開國君主曾經是一個飼養孔雀的匠人。
後來機緣聚會,此人開創了偌大的一個帝國之後,便用孔雀來作爲這個帝國的國号。”
“原來還有這般緣由在其中……”
鍾離昧舉起酒樽來,向着兩人敬酒,至于那一邊上沒吃飽的孩子,他便直接無視了。
“這麽說,從現在算起來,我們都已經是一個國家的人……”
鍾離昧說話還是小心翼翼的。
李由笑道:“你是想問我們那種會噴火的鐵棍子叫什麽吧?”
“慚愧……”鍾離昧苦笑一聲:“就算是到了現在,我們依舊對此沒有半點了解。”
“這種東西呢,叫做火繩槍。”
李由笑眯眯地說道:“不僅如此,等到項王到了臨淄城之後,我們會在城外演武。
我大秦所有的火器,都會在城外演示一遍。
将軍要是有心觀看的話,自然可以留下來。”
“當然,将軍如果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的話,也可以在暗中觀看,沒有人會向着項王說起将軍的。”
“這……”
鍾離昧顯然沒有想到,秦國竟然都已經對自己等人這麽坦誠?
“那……那陳平和張良兩人選擇效忠我家大王的事情……”
“還不是定局。”
李由含笑道:“陛下說,讓他們兩人選擇,效忠項王,是真正的效忠項王,而非是三心兩意,故意算計項王。
如果這兩人不選擇效忠項王,從此以後他們就隻能改變自己的名字和姓氏。
成爲鹹陽城中的一個普通民衆。”
“他們隻是失去了自己的姓氏而已,可這天下,卻又太多的人,因爲他們而失去了更多更加重要的東西。”
鍾離昧歎息了一聲:“這何其不公平!”
“大秦已經到了新時代,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李由嘿嘿笑道:“不過,我相信,陳平和張良兩人,都會作出正确的選擇!”
鍾離昧又是驚訝的看了一眼李由。
這會兒,那個沒吃飽的孩子頭都沒有擡起來的問了一句:
“床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