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曾說什麽别的話?”
田橫竟然沒有立刻讓人把項聲請進來,而是問了這樣的一個奇怪問題。
侍衛抱拳道:“大人,項聲什麽都沒說!”
“人還在外邊等着呢!”
後一句話,侍衛的聲音,顯然是有意壓低了。
田橫沉思了片刻後,點頭道:“請進來吧,有些事情,怎麽都要面對的!”
“喏!”侍衛退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就已經領着一臉面無表情的項聲快步走了進來。
兩人微微見禮之後,便分主賓安坐了下來。
田橫見項聲臉上的神情,此刻隐約有些奇怪,便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揮手道:“傳令下去,立刻去設宴!”
“不用了!”
項聲立刻揮手打斷了田橫:“我之所以現在可以坐下來和你心平氣和的說話,并非我已經接受了修建大海船的建議。
如果我修建的話,那所有的人都是我自己挑選的。
我自己可以培養出來一批人,但是我絕對不會用你們田氏一族的任何一個人!”
田橫面上閃過一絲無奈之色:“土地的改革,将軍也是看在眼中的,現在這邊完全就沒有什麽推進可言。
有道是,東邊不開花,西邊能開花。
至少也要有什麽能夠讓陛下值得欣慰的事情吧?
将軍還是三思三思?”
“不一樣。”項聲的語氣,給田橫一種完全就沒有商量的可能。
他冷聲說道:“如果陛下需要大海船,我自己也一樣可以爲陛下制作,但是如果是以你的名義爲陛下制作大海船……”
他忽然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還需要再做什麽事情證明自己嗎?”
“你是不需要……”田橫無奈的搖頭:“可是我需要,齊地的百姓需要,将軍三思!你想想看,當初你投效秦國,不就是爲了天下的百姓嗎?”
“你想多了,我當初投效秦國,本身就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情,哪裏有這麽多的說詞。”
項聲冷笑。
一個人隻要表明清楚我沒有道德。
你就沒辦法道德綁架我。
田橫隻能無奈的笑道:“我還以爲,将軍在說話的時候,怎麽都會顧及一下自己的臉面啊?”
“顧及自己的臉面?”項聲搖頭:“你我都已經到了這個地位上,早就已經知道臉面這種東西,有時候完全沒什麽用處,反而還會讓人渾身難受。
所以啊,很早以前,我項聲就已經不要臉了。”
“你差人送來的十萬兩銀子,我已經讓人拉回來了……
嗯!
順帶着和你說一句,我要是喜歡錢的話,上千萬兩的銀子,我都能以一個合理的方式搞到手,完全沒必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說完這話,項聲便直接站起身來,向着田橫拱了拱手道:“告辭!”
田橫有意挽留,可……項聲都已經這樣說了,說再多的好話,又能起什麽作用?
他一時間心思亂飛,以前都是他拒絕人。
可是現在,終于輪到他體會一下被人直接拒絕是什麽滋味了。
“大人,禦前侍奉太監求見,看樣子很召集,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事情!”
田橫聽到這個,忽然眼睛一亮:“快些請進來!”
不一會兒,春梨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看到田橫後,便直接問道:
“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兒?
你在宮裏觸怒陛下了?
我那邊事情還沒處理,聽到消息就直接跑過來了!”
“先不說這個!”田橫招手,拉着春梨坐了下來。
春梨被田橫這個奇怪的動作弄得有些奇怪起來。
兩人坐下以後,田橫這才問道:“你和項聲的關系怎麽樣?”
“他?”
春梨搖頭道:“你看我像是那種和朝臣們關系不好的人嗎?”
“我怎麽知道?”田橫無奈道:“我之前讓人送了十萬兩白銀給項聲,希望他可以站出來,挑起船廠的重任。
可是,他剛剛就把十萬兩白銀給送了回來,還說自己要是喜歡錢的話,千萬銀子都可以唾手可得!”
“他這還真沒有誇海口……”春梨思索片刻後說道:“大秦所有的水泥路,鐵路都是他這邊領着人去做的。
尤其是鐵路這一塊,利潤之大,簡直堪稱可怕。
項聲自己親手斬了那些貪墨鐵路營建錢财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所以,這個人真的不愛财。”
田橫臉上露出奇怪之色來:“還真的有人不愛财……那他愛美人嗎?”
“不是特别愛。”春梨也搖頭道:“而且,他還不愛權!”
田橫更加覺得意外了,不愛錢不愛權,連女人都不愛?
那這樣的男人活着,還有什麽快樂可言?
春梨鄙視的看了一眼田橫後,這才幽幽說道:“就我所知道的,項聲似乎非常在意自己手底下做出來的東西!”
“非常在意自己手底下做出來的東西?”
田橫隐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麽,卻又像是抓不到重點。
春梨非常肯定的點點頭:“就是這個,我剛剛不才說,他手底下那些修建鐵路的人,沒有被他親手殺掉一千,也被他砍掉了八百。
他特别在意自己手中做出來的東西,不管是水泥路,又或者是鐵路。
他都追求完美,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破綻的!”
田橫忽然怪異的說道:“那也就是說,項聲這個人追求的是物?”
“物?”
春梨想了想後,點頭說道:“也有幾分道理,也可以說他追求的是物。
或者是流芳百世。
你送錢給他,确實是沒有找到點子上了。”
“那造船廠一旦開啓之後,追求的也是物,而且是從未有過的大海船,可是項聲爲什麽還是拒絕了?”
春梨輕咳一聲:“有些話我本不想說的,但是你問我了,我就和你說了,不過說了之後,你可不能怪我不夠朋友。”
“你說吧,什麽話我都能聽的。”
田橫不怎麽在意的擺擺手。
春梨便說道:“我所知道的,大緻上的願意是因爲項聲一直都非常鄙視你們田氏一族的人。”
“你是我們田氏一族的人,爲什麽啊?”
春梨嘿嘿笑道:“你難不成忘記了項聲是什麽出身?”
“楚國貴族?和這個有關系嗎?”
田橫反問道。
“關系大了去了,再加上後來,楚國和你們一起聯盟進攻秦國的時候,你們内部總是搞出來各種莫民奇妙的小動作。
導緻整個戰局的崩壞,所以,項聲的鄙視就更加加重一層。”
“咳咳……好像這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你們家老祖宗做那點事兒,項聲真的很鄙視……”
春梨說完這話後,立刻站起身來退開,和田橫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田橫略顯尴尬:“那又不是我做的事情……”
“可那是你們祖宗做的事情,就等同于是你做的……”
春梨見田橫沒有暴打自己後,這才重新挨着田橫坐了下來:
“你想東邊不開花,西邊開花的想法破産了,想想看吧,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總覺得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再熬下去,春耕開始以後,我們可能就真的要失敗了!”
田橫聞言,站起身來,從一邊上把自己方才寫的東西拿了過來,輕輕的鋪開在春梨面前:
“照着這個去做,該殺的人殺,該抓的人抓!
一些天生就覺得自己是奴隸的人,留在這個世界,也隻會把米吃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