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一開始分地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但是,後來剛剛分了土地之後沒多久。
我們的人下去核查的時候,就發現村子裏邊會出現一個普遍的情況。”
“就是,兒子多的人家,占有的地很多,甚至直接搶占别人的土地。”
“哦?村霸?”嬴胡亥啞然笑道:“朕還真的是沒有想到,在朕大秦的治下。
朕人都還在臨淄城裏邊的時候,村霸就出現了啊?”
韓談略顯無奈的笑道:“最關鍵的是這種人通常都不怎麽怕死。
經常出現的情況是。
初一的時候,我們去核查之後,抓了王家的幾個兒子。
等我們十五的時候去核查,卻發現李家的幾個兒子,又變成了村裏新的村霸。”
“地方上是怎麽看待這個問題的?”
嬴胡亥眉頭緊鎖起來:“亭長不可能不知道吧?地方上的地保村長也是縱容這樣的事情發生?”
“都是蛇鼠一窩。”
韓談苦笑道:“陛下,改革的制度永遠都是好的,可是下邊的人,總能變着法,變着花樣的玩出新的手段來應付我們的檢查。
這些村霸的情況,還是我們番子和錦衣衛的人,喬裝打扮摸進去以後,才知道的。”
李由也深有感觸的說道:“齊地這個地方的人,排外性很強。
我們想要編入一些戶口進去這些村子裏邊,作爲錦衣衛或者是東廠的暗子。
這些人往往會被整個村的人孤立起來。”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說,現在一直都在這樣耗下去?”
“你們幾個,就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改革吏治。”
韓談沉吟道:“把亭長、乃至于村長,全部都換下來。”
“你這說的就像是做夢一樣。”李由無奈的聳聳肩道:“那麽多的人,怎麽換?”
“而且,你要搞清楚,我們就算是可以把這些人換掉,但是我們換上去的人,又怎麽和這些刁民耗下去?
他們人多,敲悶棍,背地裏放火,到時候誰都不站出來承認。
你還能把一個村的人都殺掉不成。”
說到這裏,李由眉頭緊鎖起來,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其實土地歸屬于少數人手中,也是有一個很大好處的。”
“很大好處?”
嬴胡亥轉過頭看着李由:“你這才是發燒了說的話啊!”
“陛下,臣覺得李太子說的話,并非沒有道理。”在一邊上一隻聽着幾人說話的蓋聶,忽然也加入到了嬴胡亥君臣幾人的談話中來。
嬴胡亥道:“先生也是這麽認爲的?”
蓋聶點頭道:“不是這麽認爲,是隻能這麽認爲,這個天下底下,真正聰明人本就不多。
所以,才需要朝廷和官府約束人們的行爲。23
而很多的人都認爲,官府約束人們的行爲,是非常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但實際上,規則的制定和執行,在更大程度上,其實是爲了保護大多數的人的安全。
隻是遺憾的是,真正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也不多。”
嬴胡亥斜視了一眼蓋聶:“你們想表達的意思是說,如果臨淄城附近這些村落的土地,依舊被那麽少數幾個人把持的話。
那麽,那些所謂的刁民,不管他們是有幾個兒子,他們都不敢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來。
都會乖乖的耕種土地,期盼着來年風調雨順?”
“陛下聖明!”
蓋聶含笑道:“臣下想說的,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而現在不一樣。
陛下把土地分到了這些民衆手中,有的人就覺得,陛下似乎軟弱可欺。
否則的話,爲什麽拿到了手中的土地,又分了出去呢?”
李由也立刻點頭:“陛下,确實是這樣!
所以,臣下才會覺得,并非一定真的要把土地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就是現在的這些百姓們,他們自己的思想還沒有轉變過來。
他們覺得,地主和豪族沒有了。
那他們自己就可以變成新的地主和豪族。
隻要自己手裏邊有幾個能挑事兒的族人,自己就可以成爲新的地主豪族!”
嬴胡亥眯了眯眼睛:“一群既得利益者的醜惡嘴臉,就在你們身上表現的酣暢淋漓。
如果土地改革的過程中,不出現問題,那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進村子去。
既然你們覺得自己現在找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去聽聽那些百姓們是怎麽說的!”
“土地的政策,一旦決定下來,朕不會輕易改變。”
李由卻沒有退縮,他說道:“陛下,春天馬上就要到來,春耕也要開始。
如果依舊因爲土地的問題,耽擱了春耕,今年秋天隻怕齊地就要出大問題了。”
嬴胡亥眉頭皺了皺:“上一個經常在朕耳朵邊上說齊地要出大問題的人呢?”
衆人不敢再說話。
嬴胡亥卻覺得心裏憋着一股火,他本來還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些人,整天接觸的都是自己這些超長的思想。
不能要求他們可以跳出這個世界束縛看待這個世界的問題。
可是,至少也可以探出半個身子來看這個世界吧。
結果,所有的人依舊還是屋子裏的人,未曾真正走出這個屋子外看屋子内。
“韓談,朕問你,那些仗着家裏兒子多的人,橫行鄉裏,霸占土地之後。
他們的最後得到了什麽懲罰?”
韓談急忙拱手道:“回禀陛下,這些人一般都是關上幾天,然後就放回去了,本身也不是什麽大罪……”
“呵呵!本身不是大罪!”
“如果把這些人都抓到奴隸團裏邊,去幹上幾年呢?”
“這……”
韓談遲疑着。
李由張嘴要說話,可想到方才話,已經讓皇帝不悅,這個時候要再度張嘴,卻也忍不住自己琢磨起來了。
“說話呀!”
嬴胡亥眉頭皺了皺:“現在齊地對于這方面的免費勞力非常緊缺。
這些人就隻會在自己的村裏蠻橫。
他們覺得自己牛逼了不起,那就全部抓起來修橋鋪路去,幹上幾年之後,讓他們知道大秦的律法,可不是那麽好觸犯的!”
李由吸了吸鼻子:“陛下,真要這麽幹?”
“有什麽問題?”
嬴胡亥不解:“這樣的話,齊地空閑下來的土地也可以耕種出來。
主幹道修好了,就去修輔路。
輔路修好了,就去村裏修路。
開山挖礦,總有一個合适這些人做的。”
“偌大的齊國,朕都打下來了,如果這些人想繼續搞什麽起義的話。
那朕實在是太歡迎了。”
韓談看着皇帝現在都一副準備下令的樣子,便搶先一步道:
“陛下,這事情田橫做起來,應該更加合适!”
該推舉某人背鍋的時候,衆人的反應驚人的一緻。
李由也立刻點頭表示同意。
就是蓋聶和魯勾踐兩人,似乎也覺得這個時候踩一腳田橫,是非常君子的做法。
嬴胡亥嫌棄的看了一眼衆人:“田橫是一定要做這件事,他怎麽都跑不了的。
不過,在這之前,朕希望一切從實際出發!
就前邊那個村子了,别轉悠了!
駕車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