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p>
第二天的時候,大雪停了。</p>
久違的太陽光芒,刺穿了鉛灰色的濃厚雲彩,照耀在大地上。</p>
無數人仰頭看着天空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來了舒服的神态。</p>
嬴胡亥驅馬走在雪地裏,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李由。</p>
李由驚訝的看着嬴胡亥:“陛下,這就是天命啊!”</p>
嬴胡亥糾正道:“這是自然現象!”</p>
李由嘿嘿笑道:“陛下相信這是自然現象,但是天下的百姓和臣民們,卻甯願相信,這就是天命,有些事情,真的是沒法說清楚的。”</p>
“大秦學宮的存在,就是爲了把這些東西說清楚的。”嬴胡亥打着哈欠說道:“在厝縣城呆了這麽久的時間,回到鹹陽城那邊,倒也正好可以着重看看那些新的作物。”</p>
李由犯難道:“陛下,您是想要在關中,直接推廣那些作物嗎?”</p>
“種子就隻有那麽多,當然隻能在禦花園裏邊栽種……”嬴胡亥話說到一半:“有什麽問題?”</p>
“問題……倒是也說不上問題。”李由搖頭道:“關中栽種粟米,都已經是自古及今的事情了,如果這個時候,讓那些關中的百姓們改換耕種新的農作物,恐推廣開來,就是一個大問題。”</p>
“人都是固執的。”</p>
嬴胡亥搖頭道:“不在乎這麽多,先确認産量如何在說。”</p>
李由點頭道:“這倒也是。”</p>
大隊的兵馬,在陽光下新軍,很快就把地面上的積雪踩踏的變成了黑色的泥水。</p>
好在,行軍隊伍中,幾乎全部都是騎着馬的。</p>
城樓上頭,王玉和杏花正在抓緊時間堆雪人。</p>
韓談笑眯眯的站在一邊上侍奉着。</p>
對于這兩位,不願意現在就騎着馬,跟随皇帝回鹹陽去,她們自己玩鬧的心思更多一些。</p>
畢竟,生活到了這種級别。</p>
皇帝又不許後宮争寵,上邊的兩位皇後位置做得非常正,下邊的人,也就隻好真的相親相愛了。</p>
遠處的房舍裏邊,夏說已經醒了過來。</p>
他感受着宿醉醒來後的頭痛欲裂,站在窗戶邊上,看着外邊已經在冒白氣的雪,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p>
如果在堅持幾天的時間,不要來厝縣的話,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結束了。</p>
戰鬥馬上又要開始了……</p>
大雪融化以後,趙軍能用最快的時間,攻破東武城嗎?</p>
也不知道……</p>
魏軍那邊,究竟有沒有攻下平原縣,占領了山東曆城。</p>
齊國那邊,是否已經派遣援軍過來了?</p>
現在,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的秦國皇帝已經走了。</p>
可是,夏說心裏卻開心不起來。</p>
以前,秦國皇帝在的時候,他們不用擔心楚軍會不會北上的問題。</p>
可是現在不一樣,秦國皇帝走了。</p>
如果楚軍在這個時候北上的話,那用什麽抵擋楚軍。</p>
趙軍這點戰力,或許可以和齊軍在戰場上決死一戰,但是卻對是沒有力量能夠抵擋楚軍的。</p>
天下……天下啊……這天下!</p>
夏說心裏默默地念叨着。</p>
這會兒,随行的侍從快步從外邊走了進來,向着夏說禀報道:“主公,陳大人宿醉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陳大人身邊的随從說,隻要陳大人醒過來,他們就會第一時間過來告知的。”</p>
“也是……”夏說轉過身來,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還在冒熱氣的茶,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是有點自言自語的說道:“自從來到了厝縣以後,我發現自己……不知道爲什麽,總是沒有辦法靜下心來,總覺得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p>
随從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趙軍軍卒而已,哪裏知道用什麽樣的話語來安慰這位丞相。</p>
他隻是拱了拱手以後,便退了下去。</p>
夏說端起茶來,喝到嘴裏,卻發現茶汁滾燙,把自己的舌頭都已經燙的一陣灼痛,随即便是那種失去味覺的感覺傳來。</p>
他吸吸吸的吸了幾口氣後,就勉強把溫度已經降下來的茶汁咽了下去。</p>
夏說以手扶額,想要走出去看看,卻又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多等一等陳勝才是。</p>
一國之丞相,雖然說趙國是小國,丞相是上卿,在秦國隻是等同于下卿。</p>
可就這樣走出去的話,卻還是太過于招人耳目。</p>
等吧!</p>
夏說在自己心裏默默的想着。</p>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麽。</p>
或許,諾大的異國他鄉,也隻有陳勝這樣一個人,這會兒能給自己一點安全的感覺。</p>
結拜的兄弟,就是這樣。</p>
雖然有人殺了自己的結拜的兄弟。</p>
但是,這樣的人,卻一定會被病垢很久時間。</p>
不是曆史上出名的人,就會被病垢幾十年。</p>
如果是曆史上出名的人,那就會被病垢上千年、甚至于是數千年之久。</p>
夏說暗自覺得,自己和陳勝都已經走到了位極人臣的地步。</p>
換言之,他們就是曆史名人。</p>
自然不會做出殺掉兄弟的事情來。</p>
哪怕自己心理上,總是想要從陳勝哪裏多占一點便宜。</p>
陳勝也明白自己有這種想法和行爲。</p>
但是,陳勝并不介意。</p>
夏說也明白陳勝在想什麽,他知道陳勝一定認爲,自己的趙國總有一天,會歸于秦國。</p>
趙國……</p>
夏說心中默默地哀歎了一聲,他用手掩面歎息着,最後卻又隻能自己平複下來自己的内心。</p>
仆從們雖然看出來了夏說的狀态不是很好,但是也不敢貿然走上前來,和夏說說什麽。</p>
這個時候,任何不能分憂的話,都是多餘的。</p>
既然是這樣,那還不如不說。</p>
人在等待的時候,時間并不會變得特别漫長。</p>
但是,人主觀上的感受,卻會覺得時間已經變得非常漫長。</p>
這就是爲什麽年輕戀人之間,總會有一日不見如何三秋之感了。</p>
夏說從清晨等到了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了傍晚的時候,宿醉的陳勝終于睡醒了。</p>
但是,并不是陳勝身邊的侍衛們過來告訴夏說,說陳勝醒了過來的。</p>
相反。</p>
是陳勝親自過來的,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蠟黃,人也看起來很是憔悴。</p>
不僅如此,陳勝的臉上帶着一層很厚的油膩,看起來像是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叔,眼角邊上,甚至都還有眼屎。</p>
他看到了夏說的第一句話,就是:</p>
“出大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