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很警惕的看了一眼那送信的人,淡淡的問道:“有多少人看過這一份書信?”</p>
那送信人之人立刻拱手說道:“回禀大人,這是從扶柳城那邊過來的秘密書信,誰都沒資格拆開看的。</p>
小人這邊直接就送到了大人這裏來。”</p>
陳勝心中稍定,沉吟道:“你回去以後,直接向着趙王禀報,就說書信上的事情,我隻當做不知便是。”</p>
密使聞言,心中一驚,但卻立刻拱手道:“小人一定把将軍的話轉告大王!”</p>
陳勝這邊點了點頭,就向着房門外邊喝道:“端火盆進來!”</p>
“喏!”</p>
房門外,立刻就有軍卒應喏的聲音傳來。</p>
看着那密使退走以後,陳勝卻沒有把書信丢進火堆裏邊,反而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即就自言自語了起來:</p>
“這倒是有點意思,趙王随安居然用我們交給他的辦法,來對付我?”</p>
親兵面露不解之色,陳勝卻揮了揮手道:“退下吧!”</p>
“喏!”</p>
親兵倒是明白過來,将軍讓自己端着火盆進來,本質上就是爲了做個樣子,給那個趙國密使看罷了。</p>
司馬卬軍中。</p>
他這邊正在焦急不已的等着巨鹿城那邊傳來消息。</p>
可是,這都已經深夜了,卻已經沒有半點有用的消息傳來。</p>
終于,馬蹄聲在大營外回蕩開來,司馬卬立刻迫不及待的走出大營去,向着外邊縱馬而來的軍卒們問道:</p>
“怎麽樣了?”</p>
爲首的騎士翻身下馬後,拱手拜道:“啓禀将軍,陳勝進入巨鹿城之後,便沒有了消息。”</p>
“這可如何是好?”司馬卬眉頭緊蹙,忽而像是想到什麽一樣,着急地問道:“你們看到大王派遣出去的密使了麽?”</p>
“遇到了!”爲首的騎士道:“他從巨鹿城中出來後,問什麽都不說,隻是說要回到扶柳城,向着大王複命。</p>
我等自然不敢阻攔什麽,隻有任由他離去。”</p>
司馬卬聞言,稍作思索後,倒是放松了下來,他随即說道:“我軍現在距離巨鹿城不過三十裏……</p>
傳令下去,大軍連夜後撤七十裏路,和巨鹿城保持着一百裏的距離。”</p>
“喏!”</p>
一時間,趙軍營地中此起彼伏的傳令聲到處都是。</p>
巨鹿城這邊,一直都被壓着,完全就沒有可能會爆發什麽可怕的戰争。</p>
尤其是現在秦國趁機占領了巨鹿城以後。</p>
不管是趙國還是齊國,都不願意招惹他。</p>
話分兩頭說,齊國将軍鄧宗連夜撤走大軍,直奔厝縣而去,未曾想方才走到半路上,就收到了大柱國田橫讓他退兵,主動放棄巨鹿城的軍令。</p>
這讓前來傳令的人,還以爲自己提前抵達了巨鹿城外了。</p>
不過,這也讓原本内心忐忑不安的鄧宗完全放松下來。</p>
至少,自己想的沒有錯。</p>
主動放棄巨鹿城,卻也可以保證這兩萬大軍的有生力量得以保存。</p>
死戰巨鹿城的話,那也隻不過是給巨鹿城增添了兩萬亡靈罷了。</p>
前來傳令的人看着鄧宗這似有所思的模樣,也不敢多問什麽。</p>
反正不管怎麽樣,上柱國的軍令,本身就是讓鄧宗退兵。</p>
鄧宗稍作思索之後,就想着來人問道:“我且問你,我軍可是在漳水北岸潰敗了?”</p>
“和來之潰敗一說?”傳令軍搖頭道:“大柱國狩獵的時候,抓到了趙國派遣聯系李左車的細作。</p>
扶柳城戰敗的時候,确實是李左車從中作梗。</p>
他甚至和趙王約定,說是要在漳水北岸,讓我齊軍全線潰敗!”</p>
傳令軍咬牙切齒起來:“虧得我等之前,還是那樣信任他,爲他賣命,卻怎麽都沒有想到,到頭來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啊!”</p>
鄧宗聽完後,神色大變:“此事,是大柱國親自确定的麽?”</p>
“若非是柱國大人親自确定的話,誰敢說呢?”傳令軍一臉難看:“本身,柱國大人還爲了李左車立抗臨淄那邊,大王的壓力。</p>
目的就是爲了繼續讓李左車領軍的。</p>
可是,誰能想得到,李左車居然拿是這樣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畜生!”</p>
鄧宗心思大亂,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過,李左車居然……居然會背叛趙國。</p>
傳令軍低聲道:“将軍,有人說,李左車投靠我們齊國,本身上隻是爲了複仇殺掉曾經和他有仇的陳餘和趙歇。</p>
巨鹿城之戰中,陳餘和趙歇都已經死了。</p>
所以李左車便不願意再繼續爲我們齊國而戰,他現在又想回到趙國去統率趙國的士兵和我們作戰。”</p>
鄧宗伸手揉了下自己有些發漲的額頭:“這實在是不太可能啊!說句不該說的話,本将也是李左車一手提把上來的。</p>
當初也是在李左車手底下效命的,實在是看不出來……”</p>
傳令軍肅容道:“将軍,您現在還沒有到厝縣大營外,自然可以說這樣的話,但是到了厝縣以後,如果還說這樣的話,隻怕會被小人聽到了以後,去向着大柱國告狀的,還是小心些的好。”</p>
鄧宗心中又是一驚,随即向着這個傳令軍拱手道:“倒是本将有些孟浪輕佻了,有勞兄弟提醒。”</p>
“那,我軍現在的情形如何了?”</p>
傳令軍擺手一笑道:“将軍說笑了……我軍現在退守厝縣和東武城兩地,大柱國親自領軍鎮守厝縣。</p>
将軍田畔領軍鎮守東武城,互爲犄角之勢,希望可以遏制住趙軍南下的趨勢。”</p>
鄧宗蹙眉,稍作思索之後:“田畔的封爵還沒有下來?”</p>
“哪能這麽快呢?”傳令兵似乎是一個話痨,又或許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鄧宗這等身居高位的将軍,還願意放下身段來和自己這樣的小人物說話。</p>
所以,他的話很自然的也就多了起來。</p>
“本來按照當初的規定,誰人能取趙王趙歇的人頭過來者,冊封萬戶侯。</p>
可是,現在隻是軍中的人承認了他的身份,但是封爵卻遲遲沒有下來。”</p>
鄧宗不是傻子,下邊得人不懂這是爲什麽,他難道還不懂呢?</p>
這必定是齊國朝堂内部除了大問題。</p>
按照他自己的看法,能斬下一國君主首級的勇士,冊封萬戶侯,卻還真的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p>
尤其是眼下,兩國交戰在即。</p>
田畔的封賞如果能快速确定下來,這反而是有利于鼓舞大軍士氣。</p>
可……</p>
朝廷那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p>
爲什麽這麽大的事情,卻還被一拖再拖呢?</p>
“或許,是時候找個别的出路了。”鄧宗心中這般想着,随即臉上笑着說道:“畢竟是萬戶侯的尊爵,總應該商議一下,該給什麽威武的封号才是。”</p>
傳令兵也笑着說道:“軍中的兄弟們,也是這樣說的,大家都覺得應該會等到我們擊敗趙國之後,凱旋之時回到臨淄城以後,才會确定下來是什麽封号。”</p>
“對了,将軍差點有件事情忘記和你說了?”</p>
傳令兵一拍額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鄧宗,帶着幾分神秘之感,見鄧宗看着自己,臉上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後,他這才壓低聲音說道:</p>
“小人從軍中過來傳令的時候,聽到往北邊探查的兄弟們回來說,發現了魏軍的蹤迹。”</p>
“魏軍?”鄧宗臉色微變道:“魏軍什麽時候出現在北邊的?魏王魏咎不是已經投降秦國去了麽?”</p>
“可不是呢!”傳令兵宛若話痨一樣,接着說道:“按照以前傳回來的消息,魏咎确實是把高陽城都獻給了秦國。</p>
可是,那些兄弟們看得真切,都确定是魏武卒出現在了趙軍的軍營中。”</p>
鄧宗一臉恨意:“或許我們都被騙了,魏軍這是故意和秦軍合謀,獻出高陽城給秦國,然後放出假消息來,目的就是爲了麻痹我軍!</p>
好惡毒的計策啊!”</p>
傳令兵這會兒也是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p>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此刻的魏王魏咎,正是一臉苦楚之色的坐在趙王随安對面。</p>
“如果魏王覺得我趙軍會把那六千魏軍當做馬前卒消耗殆盡的話,大可以直接前往漳水北岸軍營中,自己親自去看看便是。”</p>
魏咎無奈道說道:“你父親當年就是一個剛烈之人,你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也就剛烈。</p>
可是,爲什麽我的兒子就不願意聽從我的話呢?”</p>
趙王随安聽了這話,頗覺得好笑,做老子的,會教誨兒子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p>
這也是身爲一個父親的職責所在。</p>
可是,他還真的沒有遇到過魏咎這樣,做老子的教誨兒子做縮頭烏龜的。</p>
這算什麽世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