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廣咬牙點頭道:“我們一路上雖然潰敗,但是卻打聽到了一個消息,秦國以前那個錦衣衛都指揮使陳勝,就在扶柳城中。</p>
我親眼看到秦國的騎兵,在外圍圍殺田畔将軍的兵馬!”</p>
說着,李左廣從一邊的箭壺中,取出來了一把箭矢,交給了李左車。</p>
李左車接過箭矢,着重對這箭矢的箭頭看了看,稍微一對比,就會發現這些箭矢的箭頭大小,不能說相似,隻能說完全是一模一樣!</p>
所有的箭頭,宛若是一個模子裏邊制作出來的。</p>
這種工藝,隻有在秦國鹹陽城的兵工廠裏邊,才能制造得出來。</p>
一時間,三人的臉都黑的可怕。</p>
過了片刻後,李左車又轉過頭來,看着滾滾的漳河水,默默地歎息了一聲:“可是,我現在已經是敗軍之将,如果上報大王,說是秦軍僞裝成爲趙軍,在扶柳城和我們作戰的話……</p>
這話傳出去,大王會相信們?</p>
就算是大王相信了,滿朝文武中,隻怕更多的人都會認爲我李左車這隻不過是爲了擺脫罪名,才想出來的荒唐注意罷了。”</p>
“可是,這确實是秦軍!”田畔據理力争道:“我親眼所見!”</p>
他指了指李左車丢在一邊上,散落開來的箭矢:“這就是物證!”</p>
聽着田畔的話,李左車卻覺得田畔實在是太年輕了,根本就不知道朝堂上有多險惡。</p>
不過……</p>
田畔盯着一個“田”的姓氏,自然不用擔心太多,他現在怎麽算,都是王族之人。</p>
隻是……</p>
自己隻怕就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了。</p>
“我縱便不能身居高位,那也無妨,現在唯一覺得遺憾的,隻怕是我不能再繼續統軍作戰了。”</p>
聽着李左車惆怅的聲音。</p>
李左廣立刻拱手道:“大兄,不會的!再怎麽說,齊王也遠勝于當初的趙歇,更況且,此戰乃是秦軍假裝趙軍,殺得我軍措手不及,這才落敗的。</p>
如果說,這也算是罪過的話,那天下之間的罪過,隻怕都要多如海水了。”</p>
李左車站起身來,擺了下手,說道:“等明天大柱國到了再說吧。”</p>
兩人見李左車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也知道在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李左車都是聽不進去的。</p>
甚至于,就連田橫不能離開巨鹿城的事兒,李左車也沒有再提。</p>
他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田橫這個時候來到大軍中,并不是單純地接手大軍這麽簡單。</p>
翌日清晨,田橫親率兩萬齊軍抵達李左車答應。</p>
兩人相對而坐,互相飲下幾杯烈酒之後,田橫才說道:</p>
“直到現在,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p>
“巨鹿城那邊,沒有你坐鎮的話,秦國會偷襲的。”李左車無奈的歎了一口氣。</p>
“秦國如果真的想要偷襲的話,就算是十個田橫坐鎮在巨鹿城,也抵擋不住的。”</p>
田橫語氣幽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p>
“田畔他們在側翼看到了秦軍。”李左車道:“他們說和我們交戰的趙軍,是秦軍假扮的。”</p>
田橫臉色凝重起來:“你覺得呢?”</p>
李左車遲疑了一下,擡起頭來,眼睛看着田橫,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就不覺得,這或許是我自己的開脫之詞?”</p>
“不覺得。”田橫的回答非常幹脆,都沒有絲毫遲疑。</p>
李左車心中感受到了些許暖意,他接着說道:“李左廣和田畔兩人都看到了秦國的騎兵,他們還撿回來了秦軍使用的箭矢。</p>
可是,秦國皇帝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直接出兵援助趙國。”</p>
“扶柳城外的正面戰場,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李左車竟然有那麽一絲的懷疑,懷疑自己麾下的部将們,是不是臨陣叛敵了。</p>
可是,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p>
李左車語氣惆怅的說道:“當初列國外交的時候,我在扶柳城外修築的土堡,其實并不是準備面對趙軍,而是準備面對秦軍的。”</p>
“面對秦軍?”田橫沉吟着。</p>
李左車點頭道:“不錯,就是面對秦軍,我覺得秦軍不會放過趙王趙歇被殺以後,趙國群龍無首的機會,必定會順勢而下,一鼓作氣收複饒地這麽好的機會。</p>
等到那個時候,我軍就會在扶柳城和秦軍決戰。</p>
那些土堡,其實就是爲了應對和秦軍決戰修築的。”</p>
李左車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來:“可是,我怎麽都沒有想到,趙軍中,一無猛将沖陣,二無高人坐鎮,卻一下就殺穿了前軍和中軍。</p>
土堡這邊,更是沒有辦法阻擋分毫,他們直接就那樣殺過來了。”</p>
田橫聽完以後,也是久久無語。</p>
如果他知道嬴胡亥的那一句這不科學的話,恐怕這會兒也會覺得這實在是不科學。</p>
沒理由啊!</p>
趙軍就那樣殺穿了齊軍軍陣,然後還把李左車修築的土堡一鼓作氣殺穿了。</p>
過了一會兒,田橫端着酒盞,往面前的火盆裏邊倒了些許進去,“刺”的一聲,幽藍色的火焰竄起後,又快速變成了暗紅的火焰。</p>
“這太沒道理了。”田橫這麽說道:“以前都聽說哀兵必勝,你在扶柳城那邊的戰術,已經是完全避開了,怎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p>
“我已經想了十多天了,還是不明白。”李左車聲音充滿了郁悶:“就算他們是哀兵,我也已經避開了鋒芒,沒有主動與之交戰。”</p>
“再打一戰,就知道行不行了。”田橫揮了下手,對着身邊的吩咐道:“取些肉來,炙烤一下。”</p>
“喏!”</p>
侍衛退出大帳去。</p>
田橫接着說道:“下令從其他地方抽調兵馬如何?”</p>
“隻能從東武城、厝縣這些地方抽調兵馬,可是……”</p>
李左車話說到一半,無奈的搖頭道:“如果兵馬抽調的太多的話,那就會導緻,平原縣、鬲縣、曆城這些地方的防禦空虛。”</p>
“趙軍主力都在扶柳城,沒理由從我們頭頂飛過去進攻曆城的。”</p>
田橫笑道:“你呀,這是不是過于緊張了?”</p>
“緊張麽……”</p>
李左車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魏國方面是不是真的歸順了秦國,我們現在摸不到半點消息。</p>
隻是那日交戰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了魏國的大纛懸挂在扶柳城上。</p>
可是,并沒有看到魏武卒出現在戰場上。”</p>
“魏國的大纛懸挂在城樓上。”</p>
田橫像是瞬間想到了什麽一樣,他驚愕的看着李左車:</p>
“魏國給魏武卒喝的藥,會不會被趙國給趙軍喝了?”</p>
李左車忽然想是想到了什麽,但是整個人卻沉默了起來。</p>
“就算是這樣,也不應該的。”</p>
李左車搖頭道。</p>
“何須在意那麽多?”田橫勉勵道:“現在我們收縮各地方的兵馬,再來一戰不就行了?”</p>
“更況且,這古往今來的名将,有誰敢說自己沒有打過敗仗的嗎?”</p>
李左車釋然一笑:“我并非是在意自己此戰敗了,而是敗得我自己都覺得稀裏糊塗的,但凡是能找出一些原因來,我也是可以接受的。”</p>
看着正在擺弄鮮肉,準備烤炙的軍卒,李左車還是忍不住搖頭道:“趙人把自己的妻女姊妹送給秦人,換取甲胄和我齊軍死戰。</p>
若是說這一戰有什麽失敗的地方。</p>
那就是趙軍的将士們,人人都抱着求死之心上戰場吧!”</p>
田橫笑着,點了點頭:“朝堂那邊會有些令書過來,但是你放心,不管什麽令書過來,你依舊是北伐大軍的主帥。”</p>
似乎是爲了強調什麽,田橫又說了句:</p>
“我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