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陛下怎麽可以稱呼先帝爲老爺子？”</p>
“哎！順口了！”嬴胡亥擺擺手說道：“這說明了什麽？天下雖然在戰亂，但是人口卻以一種非常誇張的速度，向着關中彙聚過來。”</p>
蒙蕙沉吟着道：“從楚地、齊魯大地、古燕國之地彙聚過來的百姓，從去年年初到現在，足足一百萬人口之衆。</p>
這天下的百姓，還是沒有人喜歡打仗的。”</p>
嬴胡亥點頭道：“如果天下的人口還是三千萬，那就說明我大秦占據了三分之一還多的人口。</p>
那剩下的兩千人……可能已經沒有兩千萬這麽多了，戰争會令很多無辜的餓死。</p>
很多次打戰完了，朕看着那些慘死的将士屍體，心裏總會生出屠城洩憤的念頭來。”</p>
蒙蕙吓了一跳，急忙抓着嬴胡亥的手，緊張的說道：“臣妾聽父親說，打戰時間久了的人，會發作癔症。</p>
看到的所有人，都覺得是敵人。</p>
哪怕是妻兒在眼前，也會拔刀相向……”</p>
“那是出了心理疾病了……”嬴胡亥拍着蒙蕙的手背：“放心吧，朕不會這樣的。”</p>
“天下諸多叛國手裏，攥着的人口就隻有一千萬。</p>
錦衣衛傳回來的消息裏，楚國也在吸收流民，給出的待遇，完全就是把我大秦給流民的待遇直接搬了過去。</p>
而且，朕發現了一個沒辦法遏制的問題。</p>
其他地方的人，也開始用富貴織布機，他們雖然隻是還停留在水力織布機的層次，沒辦法學懂蒸汽機。</p>
但這也已經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了。”</p>
蒙蕙笑道：“這是沒辦法避免的事情，曲轅犁和耧車，也一樣讓人學了去。</p>
如果真是這樣說起來的話，天下的人口可能反而會因爲這個原因暴增。”</p>
“再者，奴隸的數量，關中也已經恢複到了鹹陽保衛戰之前數目。</p>
如果把那些女奴隸算上的話，人數隻怕會更多。</p>
新出生的孩子，才更多呢！”</p>
嬴胡亥很想說：大洋馬騎起來更刺激！</p>
但是又害怕這話出口以後，蒙蕙就真的會讓人去貴霜國抓幾個公主回來侍寝……</p>
“總體上來說，天下還是發展在一個很穩定地步，所謂之項羽之流，朕本來就不放在眼中的。”</p>
嬴胡亥很認真的說道：“朕所想要的，隻是怎麽快速的擊敗這些逆賊，少死一些人。</p>
如果隻是單純的想要依仗軍武收複山河，随時都可以下令讓大軍開拔。</p>
可是，如果這樣打完了以後，發現是一個屍橫遍野，滿目瘡痍的萬裏山河，那就沒多少意思了。</p>
而且，打戰一定會死人，普通百姓是死的最多的。”</p>
嬴胡亥沒法和蒙蕙說自己腦海裏中，另外一個現代世界裏邊，對于古代人口認知的變化。</p>
他印象最深的在于東漢末年，人口有六七千萬之衆。</p>
但是，曆經了百年戰亂，重新建立的西晉，然後就隻有七百萬。</p>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詩句，能帶個人最直觀的感受，那就是在面對十八層地獄。</p>
嬴胡亥不想自己的萬裏山河上，也出現這等地獄中才會出現的可怕一幕。</p>
“陛下是仁慈的。”蒙蕙的語言、神态中，都帶着由衷的贊美。</p>
嬴胡亥苦笑道：“那蕙兒說，什麽時候回去鹹陽宮去？”</p>
“完成救災，讓那些人都等着。”蒙蕙眯眼笑道：“明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大秦的皇帝陛下已經到了救災現場。</p>
這是多麽振奮人心的事情？”</p>
嬴胡亥隻能苦笑：“你這就是不講武德了，朕明明在救人，你卻對着朕發火的？”</p>
蒙蕙忽而伸手捂着頭，一臉茫然的站起身來，搖了幾下，就倒在了榻上。</p>
那紅唇像是小魚嘴一樣一張一合着說：“陛下說什麽，臣妾聽不到，臣妾似乎勞累過度，不堪再言了……”</p>
“呃！臣妾要昏死掉了！”</p>
說完這話後，蒙蕙腦袋一歪，留給了嬴胡亥一個成熟誘人的後背曲線。</p>
嬴胡亥看着那令自己體内熱血沸騰的曲線，搓了搓手，就爬了過去。</p>
……</p>
鹹陽城！</p>
諾大的驿館之中，楚國使者、齊國使者齊聚一堂。</p>
代表楚國出使的人是武涉。</p>
代表齊國出使的人是田都，貨真價實的齊國王孫。</p>
隻不過，這些兩人到了秦國鹹陽陳以後，一直都被晾在一邊上。</p>
甚至于，兩人多次求見秦國的禮部尚書，都被拒絕。</p>
尤其是，兩人現在都得到了陳倉道上發生地龍翻身的事情之後。</p>
很無奈，兩人就知道想要得到大秦皇帝召見的事情，隻怕是遙遙無期了。</p>
“賊殺的啊，我坐在這窗口邊上，已經看着秦人從糧庫裏邊運送了一百車隊的糧食過去。</p>
按照慣例，一隊一百零九車，秦人的四輪馬車承載一千斤。</p>
真正一百隊的糧車，秦人爲什麽會有這麽多的糧食啊！”</p>
田都說話的時候，不僅聲音是顫抖的，就是手都有些難以止住的顫抖着了。</p>
可是，他卻看到同爲使君的武涉很是淡定，甚至還端起茶水來，緩緩地抿了一口。</p>
齊國和楚國現在可謂是穿一條褲子。</p>
所以，田都看着不以爲然的武涉，心裏有些憤怒，他質問道：“你難道沒聽到我在說什麽嗎？”</p>
“當然聽到了。”武涉淡淡道：“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我們成爲各自國家的使者之後，來到了秦國的地界。</p>
我們想看到什麽，在本質上，都是秦國想讓我們看到什麽，我們才能看到什麽。”</p>
“你這話什麽意思？”田都驚愕的看着武涉，指了指窗戶外邊，不可思議的說：</p>
“你的意思是說，那一百隊的糧車，都是假的？”</p>
武涉道：“我沒說是假的……”他停頓了一下，把自己要說話的整理了一下，這才接着說道：</p>
“現在的關中非常幹淨，你以前沒有來過，當初我跟着項王打進來的時候，那會兒的關中還不像現在這樣，到處都是光滑幹淨的水泥路。</p>
所以，那個時候馬車走在路面上，會留下車轍印子的。</p>
我的眼睛很不錯，隻要看一看車轍印子，就知道裏邊拉着的是什麽東西，能有多少油水。”</p>
田都目中露出不屑：“我田氏一族經略山東，你說的這點眼力，隻不過是我們的基本要求而已。”</p>
“所以，在我們沒有辦法通過車轍印子來判斷秦人的糧車中，拉着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糧食的時候，你就沒有想過。</p>
你看到的一百隊糧車，其實都是同一隊糧車，在不同的時間，換了不同的人和馬車，故意往窗子下邊，一邊又一邊走給我們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