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驚訝的看着嬴胡亥,又低聲道:“你可當真是想好了?強弓不同于民間鄉裏用來射鳥玩的軟弓。</p>
如果讓人傳出去,那是要殺頭的啊!”</p>
“我等以前幹的就是錦衣衛,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這件事情有多麽嚴重嗎?”</p>
嬴胡亥反問道。</p>
雲朵人在馬背上,但是卻下意識的向着左右警惕的看了看,然後才低聲對着嬴胡亥說道:</p>
“黃兄,非是我多嘴,你還有另外一個更好的辦法。”</p>
“另外一個更好的辦法?”</p>
嬴胡亥面露狐疑之色。</p>
雲朵說:“你身手好,功夫高強,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留在小隊伍裏,對于你的将來沒有多少幫助。”</p>
嬴胡亥道:“你的話,我怎麽有些聽不懂?”</p>
“我就直說了吧,那個絡腮胡那邊,你去低個頭,照樣可以拿五兩銀子的月俸。</p>
而且,你這樣的好男兒,就應該把功名利祿放在心上。</p>
絡腮胡的師父是一個劍客,叫裴钺,是大将軍府第上的門客。</p>
你如果自己動點心思的話,未必就不能通過這一層關系,進入軍中去。</p>
大好男兒,在沙場上建功立業,自古有之。”</p>
“裴钺?”嬴胡亥的表情有些異樣了,這個人他沒記錯的話,不是白起的門客嗎?</p>
怎麽變成了蒙恬的門客?</p>
此人在征讨漢中郡的時候,還立下功勳,給自己獻上了一口名爲天問的神劍。</p>
天問已經在嬴胡亥的府庫中擺放着。</p>
裴钺也就成爲了白起身邊的校尉這一類的中級軍官。</p>
隻是……這家夥什麽時候成爲了蒙恬的門客?</p>
堂堂校尉,難道不比門客香啊?</p>
“就是裴钺。”雲朵輕聲說着:“你多多思量一二,我是實在拿不出什麽本事來,才在這裏苦熬的。”</p>
她目中有難以掩飾的羨慕,看着嬴胡亥:“你不一樣,你能争取更好的。”</p>
“争取更好的”這五個字,雲朵說話的語調,忽然變得有些奇怪起來。</p>
一邊上原本抱着看熱鬧心态的李由和韓談兩人,下意識得擡起頭來,目中閃過驚訝之色。</p>
雲朵是一個苦命的女人。</p>
這是毋庸置疑的。</p>
沒有那個女人生下來,就希望自己成爲娼妓的。</p>
誰都希望,自己自從出生下來,就能成爲公主。</p>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希望自己吃苦,誰都想過上安逸舒服的日子。</p>
可是,生活從來不會讓人美好的願望輕易地被實現。</p>
所以,幸福的生活,也就尤其顯得彌足珍貴。</p>
而且,看這樣子。</p>
她似乎也有點認爲嬴胡亥留在這裏,可能是爲了她……</p>
她沒有沾沾自喜的竊喜,反而是和嬴胡亥直接說的很直白:我配不上你。</p>
你這樣有本事的人,應該去追尋更好的女人。</p>
卑微的人,身上也會散發出偉大的人性光輝來。</p>
嬴胡亥笑了笑:“放心吧,區區一個大胡子,還不可能将我兄弟三人怎麽了。</p>
這天下之間,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活着從诏獄中走出來。</p>
但是我們走出來了。</p>
這就說明,上天認爲我們不當死于此處的。</p>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再度顯貴富裕起來,那不管在疆場之上,還是在這陳倉道上,我認爲自己都可以富裕起來。”</p>
雲朵把頭轉了過去,看着别處,做出一副戒備防禦者别的人靠近,偷聽他們談話的人的模樣。</p>
隻是,她的眼眶卻已經紅了,鼻腔裏也充斥着一股冷冰的氣息,讓她鼻頭發酸,她做出一個清嗓子的動作,發出“哼”的一聲,像是卡口痰一樣,然後才說道:</p>
“你想好了,按照這次的規矩,如果你真的在這裏幫着東家這樣做了。</p>
以後還想找到這樣往上爬的機會,可真的找不到了。”</p>
嬴胡亥道:“官場遠比你想的更複雜的多,如果就像是大胡子那樣直接動手的,應付起來,真的太簡單了。”</p>
雲朵說道:“有人過來了,我先走了,如果我們安歇下來,到了子時的時候,你還沒走的話,東家就會把弓交給你。”</p>
說完這話,她驅馬緩緩地向着邊上走了去。</p>
嬴胡亥的目光爲疊羅着高高的棉花的馬車阻擋,看不到雲朵。</p>
但是他知道,雲朵這會兒一定會哭的稀裏嘩啦。</p>
“陛下,過分了啊!”</p>
李由湊上前來:“你又不可能把人家納入後宮,這麽撩撥人家做什麽?”</p>
嬴胡亥側着臉,看着李由:“下賤!”</p>
李由一臉無奈:“我說的是實話,你今個兒和雲朵說了這樣一番話。</p>
你覺得以後這世間的男人,雲朵還能看得上嗎?”</p>
“是啊,見過如此驚豔的男人,日後她看世間其他的男子,都不過爾爾。</p>
本就命苦了,這樣的女人,如果能找到一個托付終身的男人,倒也是不錯的。”</p>
韓談也湊了過來:“可是,現在怎麽可能還看得上别的男子呢?”</p>
嬴胡亥睜大眼睛看着韓談:“老韓,你鳥都沒有,就不要幫着老李說話了吧?”</p>
韓談一臉認真的說:“我要是有鳥的話,我就娶了雲朵。”</p>
李由搖了搖頭:“你有鳥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麽想了。”</p>
隻有真正的朋友才會互相開玩笑。</p>
韓談能感覺得到,皇帝沒有用異樣的目光看待自己。</p>
這讓他也覺得等同于牛馬豬狗的太監,有了一絲作爲人的心裏認可。</p>
嬴胡亥道:“别瞎扯了,陳倉道是流淌着黃金的道路。</p>
可上邊的問題有多大,你們都看到了。</p>
招募别人不去,就敢直接把人家一個商隊給搞了。</p>
看這樣子,這樣的事情可不少。”</p>
“還有,這個裴钺,你們有印象嗎?此人不是白起麾下的校尉嗎?怎麽回成爲了蒙恬的門客?”</p>
“最後一個問題,軍中那些退下來的強弓,是怎麽到了這些商賈手中的?</p>
這件事情,立刻聯系錦衣衛去查清楚。”</p>
李由點了點頭:“陛下放心,這件事情臣立刻就去讓人差清楚,倒是那個大胡子?”</p>
“宰了就沒意思了。”</p>
嬴胡亥看着前方燈火密集的上将鎮魔湖,眼裏露出柔和的神色來:</p>
“這天下,不可能什麽事情都讓我們稱心如意的,不能因爲這些混蛋的存在,就遮蔽了了我們的雙眼,而忽略了陳倉道把富庶、光明和希望,帶給了人間。”</p>
PS:生活是充滿苦難的,但光芒與黑暗同在;所以詩人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