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記得,上一次過來這裏的時候,都已經是過年的時候了。”</p>
嬴胡亥跪坐在始皇帝嬴政的地面陵寝前頭。</p>
擡起頭來,就能看到那位千古一帝嬴政。</p>
李夭不敢再始皇帝的畫像前放肆,這會兒一舉一動,都非常符合禮記的标準。</p>
“陛下,可是要去仁孝皇帝陵呢?”</p>
看着李夭那小貓一樣的動作,嬴胡亥揮了揮手道:“你先回宮去,朕在這裏待幾天再說。”</p>
李夭不敢遲疑,也不敢撒嬌,拱手就退了出去。</p>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p>
将行緩步走了進來,拱手拜道:“啓奏陛下,齊國派遣的使者到了以後,今天六部有官員接見。</p>
齊國表示願意就巨鹿之戰的誤會,向着我大秦賠禮道歉。”</p>
“誤會?”嬴胡亥沒有回頭,隻是道:“他們是害怕我大秦出兵滅掉齊國吧!”</p>
“有魏王的消息了嗎?”</p>
巨鹿之戰,趙王歇爲田畔所殺。</p>
趙國丞相陳餘也被殺掉。</p>
趙國幾乎等同于覆滅了。</p>
但是,魏王魏咎,卻一直都沒有消息。</p>
此前,嬴胡亥都已經看到了魏王魏咎送來的降表。</p>
所以,此刻他絕不想看到這位有心歸順大秦的諸侯王,死于亂軍中。</p>
“還是沒消息……”</p>
韓談的神色有些低落,他說道:“齊國的使者就像是知道我們在想什麽一樣,對于魏咎的消息,避而不談。”</p>
“這就說明,魏咎現在不僅還活着,而且活得很好。”</p>
嬴胡亥反問道:“如果你是趙國那些離散的部衆,再知道趙王和丞相都死了的情況下,你們會怎麽辦?”</p>
“這……”韓談想了想,而後訝色道:“那肯定是去投靠還活着的魏王啊!”</p>
嬴胡亥嘴角微翹,眯眼說道:“所以,齊國現在肯定是日子不好過了,這才想到來向着我大秦認錯。</p>
都帶了些什麽禮物來認錯?”</p>
“美姬一百,少女五百,其中有一株三丈高的珊瑚樹,上邊挂滿了珍珠,最是珍貴!”</p>
“三丈高的珊瑚樹?”嬴胡亥吃了一驚:“真有這麽高的珊瑚樹?”</p>
“春梨過來親自禀報的,必定不會錯。”</p>
韓談說道:“除此之外,還有十對玉璧,成色也極好、齊國新澆築的銅刀币,共有八百斤。</p>
倒是我大秦使用的是圓形方孔錢,可以将這八百斤的刀币融化以後,重新澆築後,就可以使用了。”</p>
“八百斤銅,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别的嗎?可曾送來米糧呢?”</p>
嬴胡亥實在的讓韓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陛下,這怎麽可能呢?”</p>
韓談略顯無奈的笑了起來:“齊魯大地之上,也是土地肥沃之地。</p>
也盛産糧食,但是具體和我們關中比起來,還是差的太多了。”</p>
“哦?”嬴胡亥還真是有些不清楚:“這是爲何?”</p>
“平原之地,自從亂賊開始作亂自立之後開始,農作物歉收,那是必然。</p>
唯一的好處在于那邊上海産豐富,還算是可以果腹。</p>
可是啊,更多的難民,還是向着關中這邊湧來。</p>
如果不是這些亂賊們後來牽制把人控制在土地上的話,那邊的人走的隻怕更多。”</p>
嬴胡亥笑了起來:“你這話說的太雙标了,關中之戰後,如果不是李斯力挽狂瀾的話,我大秦必定要遭受饑荒。</p>
關東之民,其本身就有許多安土重遷之人,甯願困死在祖宗留下的宅地上,也不願意離開的。</p>
這樣的人,比比皆是。”</p>
“陛下,這樣愚昧頑固,不知變通之人,終究還是少的。”韓談很少敢在皇帝面前堅持自己的看法。</p>
但是,這種堅持,卻讓嬴胡亥感覺自己的政績斐然。</p>
“行了,打聽不到什麽消息便不要打聽了,齊國所有贈送過來的東西,你分一分,賜給遼王和邊境的将士們去。”</p>
韓談急忙拱手領命。</p>
嬴胡亥站起身來,背負着手,看着滿天的繁星。</p>
今天晚上不算是星光璀璨,夜色也算不得多好。</p>
韓談侍奉在邊上,寸步不離。</p>
“明兒個,出發去白馬,朕在北上之前,準備把整個邊境走一圈。”</p>
韓談道:“以少将軍蒙炆的八百軍,護衛陛下可否?”</p>
“這些事情,你自己去琢磨便是。”</p>
嬴胡亥轉身向着大殿外走去,周圍的侍衛們趕緊跟了上去。</p>
韓談則有些吃不準。</p>
但卻也肯定一點,蒙炆的八百軍,真的到了皇帝面前以後。</p>
蒙炆恐怕想要指使這些人做點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兒,恐怕都做不到。</p>
同一時間,他也想到了那從韓信軍中回來的陳豨和侯敞。</p>
這兩個人是否也可以跟随皇帝呢?</p>
至少,他清楚一點,陳豨鋒字營校尉的功勞,可都是依靠自己血戰得到的。</p>
那麽這算起來,而今的西域王嬴狐,是不是也應該跟随在皇帝身邊,一并去這些地方走走呢?</p>
韓談一下子想的問題很多。</p>
李鼎已經成爲了刑部侍郎,那自然是要坐鎮鹹陽城的,不可能和以前那樣,跟随在皇帝身邊。</p>
“那馮劫呢?”韓談心裏再度想到已經被任命爲西域都護府将軍的馮劫。</p>
這些人,是否都要跟随皇帝前去呢?</p>
就在韓談思索着這些問題的時候,皇帝已經走遠了。</p>
他卻像是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什麽一樣,笑着搖了搖頭,快步追上了去。</p>
思考這些問題,顯然是太多餘了,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先發出令書,告知沿途所有的官員們,皇帝陛下準備前往白馬。</p>
正當韓談準備讓人發令書出去的時候,他又遲疑了起來。</p>
皇帝很久以前到現在,都有微服出巡的習慣。</p>
而現在,關中到處都是寬敞的水泥路工程。</p>
可是呀,這些水泥路究竟修建的如何,對于沿途的百姓們的生活,是否有改善。</p>
這些全部,都隻是以單純的文字呈交上來的。</p>
就是韓談他自己,都沒有親眼看到過這些水泥路,究竟修築成了什麽樣子。</p>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年始皇帝多次巡遊天下一樣。</p>
天下很多人都認爲,這是始皇帝嬴政貪圖享樂。</p>
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一點,始皇帝本身,其實也想看到在自己統治之下的原六國子民們,究竟是生活在什麽樣的情況下。</p>
畢竟,如果真的隻是貪圖享樂,嬴政大可以呆在阿房宮中,天下的财富自然彙聚而來,那才是真的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