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堅持狡辯：“吞咽口水，本質上隻是人下意識的動作而已。</p>
總不能人在口腔裏産生口水以後，還不吞咽下去，然後順着嘴角邊上往外流出來吧？”</p>
許莫負忍不住笑出了聲：“陛下如果覺得這件事情難辦，那我們去爲陛下辦了就是，陛下隻需要坐享其成就好。”</p>
“再等等吧。”</p>
嬴胡亥揮了揮手：“李由呢？”</p>
“李由讓李皇後擋了回去，算着時間，楊端和老将軍都已經快要到鹹陽城外了。</p>
他可不能因爲陛下的私事，而錯過了代替陛下迎接老将軍回城。”</p>
嬴胡亥抓起一邊上的書本來，準備讓許莫負社死。</p>
許莫負卻一本正經的和嬴胡亥禀報起來，藥材這些她都已經找人看過，沒有問題。</p>
現在就等着奴隸使用的結果來看了。</p>
奴隸沒有人權，也不存在人權這種東西。</p>
雖然本質上來說，他們也是人。</p>
可是，并沒有人會把努力當做人看待。</p>
嬴胡亥的社死計劃失敗，也就隻能認真的和許莫負講解起來，她修仙法訣中一些不應該嘗試的可能。</p>
……</p>
楊端和坐在馬車裏，一邊上的禦醫在李由親自帶領下，爲楊端和診脈。</p>
望聞問切，是醫家常用的手段。</p>
診脈過後，醫者含笑着看了看一邊上侍奉着楊端和多日的女婿楊泉。</p>
在楊泉很是擔憂的目光下，禦醫含笑着說道：“老将軍的身體是操勞過度才會如此的。</p>
諸位大人無需擔心，這需要靜養就好。</p>
而且啊，就老夫行醫的經驗來看，老将軍的身體可是比一般同齡的老年人都強健許多的。”</p>
聽到這話，所有的心弦緊繃着的人，都瞬間松了一口氣。</p>
楊端和淡淡笑了笑：“早知道不是什麽大事的話，老夫就直接在襄陽城休養了，哪裏還需要回到鹹陽城來呢？”</p>
“老将軍年事已高，就在家中好好享福吧，爲陛下征戰，收複山河的事情，自然有我們年輕人去做。”</p>
李由含笑着安慰道。</p>
楊端和笑道：“我大秦男兒，怎麽可以因爲自己的年歲，就忘記報國之情呢？”</p>
此言一出，無論是馬車外，還是馬車内，聽到的人，無不振奮喟歎的。</p>
“老将軍養養精神，在關中坐鎮的話，我們這些年輕人，也才有膽子出去征戰不是？”</p>
楊端和看着李由，歎息道：“年輕好啊，真的是年輕好啊！</p>
老夫要是再年輕三四十歲，那就真的太好了啊！”</p>
年輕的人感覺不到青春的流失，就算是真的感歎起來，那也是不過是爲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揉造作罷了。</p>
李由笑了笑，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楊泉，還有爲楊端和診脈的禦醫，幾人退出了馬車外。</p>
馬車内裏，隻留下兩個禦醫侍奉着。</p>
可是，方才出了馬車以後，楊泉神色立刻變得如喪考妣似得看着禦醫，等到馬車走遠了以後，他眼圈都變得有些發紅，哽咽了一聲：</p>
“說吧，我爹還有多長時間活頭？”</p>
李由也歎息了一聲，那眼睛看着那禦醫。</p>
禦醫搖了搖頭：“無力回天，最多不過半年了，老将軍身體裏邊的器官都已經開始衰竭。</p>
他之前隔三差五的吐血，就是因爲這個原因。”</p>
三人沉默着站在原地，禦醫過了一會兒，又說道：“肝髒不好。”</p>
“腸胃也不好……吃下去的東西，能不吐出來，已經是很不錯了。”</p>
“這種病，是因爲長期飲酒造成的。”</p>
李由歎息了一聲：“軍中的男兒，哪有不飲酒的？”</p>
“軍中男兒飲酒，那都是年輕力壯，自然無礙，可老将軍一把年紀，如此高齡，還像是年輕人一樣飲酒，身體怎麽可能受得了呢？”</p>
禦醫搖着頭說：“太師内史騰也是一樣，小女兒染了天花香消玉殒以後，整個人的生氣都像是跟着愛女埋到了泥土裏邊去一樣。”</p>
李由抿了抿嘴，想到了自己的三弟李棄，眼裏有些晶瑩的淚花浮現出來：</p>
“那年我三弟走的時候，幾乎要了我娘的半條命。”</p>
說完這話，他拍了拍楊泉的肩膀：“小老弟，老将軍年事已高，真的發生不測，也算是喜喪。</p>
我會在陛下面前幫你說說話，讓你這段時間，就好好陪着老将軍吧！”</p>
“多謝大人！”</p>
楊泉強忍着心中悲痛。</p>
這會兒，他們看到走遠了的馬車邊上，來了十多個少男少女。</p>
爲首那人是一個方才弱冠的男子。</p>
那男子身材修長，劍眉橫豎，英武不凡，而且模樣和楊端和老将軍極爲酷似。</p>
楊泉立刻轉過頭來，不想讓這群少男少女看到自己悲傷的模樣。</p>
“爲首的那個人，就是我的侄子王平安。”</p>
“這些人，都是我的侄子侄女，他們的爹，都在戰場上戰死了。”</p>
李由眼神微微凝聚了起來，輕聲說道：“過去看看吧，明個兒陛下回來府邸裏。”</p>
說完這話，李由似乎覺得這話不能表達自己内心的情感，他又補充了一句：</p>
“這些人都是好樣的！”</p>
可惜，楊泉已經驅馬走了，并沒有聽到李由的贊譽。</p>
就像是那些長埋于底下的忠烈們，聽不到君主的贊譽。</p>
禦醫遲疑了下，看了看李由：“大人？”</p>
“去守着。”李由說道：“你們三人都是太醫院裏邊醫術精湛之人。</p>
能讓他續命多久，就讓他續命多久。”</p>
說完這話，李由又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算了，如果痛苦的活着，那還不如早死解脫呢！”</p>
禦醫吓得後背都是冷汗，不敢接話。</p>
李由卻忽然笑出來了聲音：“你們是醫者，見過更多的人死掉前是多麽痛苦的。</p>
老将軍爲國征戰一輩子，沒有人會希望他最後的日子，會是在病榻上痛苦地呻吟，受盡苦難之後才死去的。”</p>
李由的語氣很沉重：“他都已經吃了一輩子的苦，如果真的像我說的這樣，你隻管動手讓他安了的上路。</p>
陛下如果追責起來，我一力承擔。”</p>
禦醫俯身下拜，心中對李由的敬意前所未有的高。</p>
這一次，是唯一一次并非因爲李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這樣尊崇身份而表露敬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