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在榻上呼呼大睡着，但是朝政中可能遇到的問題，卻也已經在兩位皇後三言兩語的輕描淡寫中完成。</p>
翌日的清晨，嬴胡亥在一片鳥叫聲中醒來。</p>
雪後的天空陰沉，不看更漏，完全就不能知道究竟是什麽時辰。</p>
巴江告訴嬴胡亥，現在是辰時。</p>
嬴胡亥撐起身體，坐在塌上，左右看了看。</p>
這房間裏邊的裝飾，雖然不是和傳說中的少女粉那般可愛的裝飾。</p>
但各種布置，卻充滿了少女那樣鮮活可愛的氣息。</p>
知道這個時候，喝太多的嬴胡亥，才意識到自己昨天晚上沒有回宮。</p>
隻是，他尚且清楚，自己最後說的話，是讓韓談送他回皇宮去的啊！</p>
至于自己爲什麽還在這裏，嬴胡亥也不知道爲什麽。</p>
“這是你族人的房間嗎？”</p>
宿醉的不适感，隻有真正酩酊大醉過的人，才能引發共鳴。</p>
巴江端着醒酒湯，跪坐在一邊上呈給了皇帝，含笑着說：</p>
“這是臣的房間。”</p>
“你的房間？”</p>
嬴胡亥掙紮了一下，把味道有些奇怪的醒酒湯一飲而盡，而後頹然的倒在榻上。</p>
“粥廠都建立起來了嗎？韓談有什麽回話的嗎？”</p>
“已經建立起來了。”巴江看着皇帝臉上有些古怪的表情，心裏覺得很是歡喜，低着頭湊近了一些：</p>
“風雪很大，都已經沒過膝蓋了。”</p>
嬴胡亥放下玉碗，很是感歎的說道：“這就是上天對于大秦的恩賜啊！”</p>
“朕隻希望，大秦疆土之上，但凡是努力生活的人，都不會被生活所辜負。”</p>
“祥瑞都已經到了，陛下今天想吃點什麽呢？”</p>
巴江含笑着問道。</p>
隻是，不知道爲什麽，問出這句話之後，巴江的臉就紅的非常厲害。</p>
因爲，這更像是一個妻子對丈夫說的話。</p>
而不像是一個臣子，對君王說的話。</p>
嬴胡亥坐起身來，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玉帶還死死地扣在一起。</p>
“今日天冷，就圍着火爐吃火鍋吧！”</p>
嬴胡亥笑了笑。</p>
巴江便開始讓人端水進來，服侍着嬴胡亥洗漱。</p>
她的動作很溫柔。</p>
可嬴胡亥分明清楚昨天晚上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p>
原本他是擔心發生點什麽事情的。</p>
可是，現在知道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以後。</p>
他的内心，反而是有些輕輕的失落。</p>
巴江也不知有沒有察覺到嬴胡亥的内心，隻是含笑着說：</p>
“陛下，可要沐浴之後，換上新的衣袍，出去走走，看看施粥的情況呢？”</p>
“這樣最好不過。”嬴胡亥有些想逃離這個地方。</p>
可是，想到方才和巴江說的紅泥小火爐，卻又有些想要留下來。</p>
巴江立刻吩咐人手去做。</p>
侍奉皇帝沐浴的，是巴江府邸上的婢女。</p>
這些婢女，本身就是皇宮裏邊，賞賜給巴江的奴婢。</p>
所以，對于如何服侍皇帝沐浴，她們本身就很熟悉，可以用“輕車熟路”這個詞兒來形容。</p>
至于嬴胡亥，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p>
他還有些不适應這種被衆人矚目着洗澡。</p>
可是，時間久了以後。</p>
他自己也說不上，内心的情感，究竟是麻木了，還是習慣了。</p>
讓嬴胡亥很意外的是，巴江爲他準備的衣裳，從頭到腳，從内到外，居然都非常合身。</p>
還不等嬴胡亥多想什麽，韓談也到了。</p>
看着睫毛上都結了一層霜的韓談，嬴胡亥頓時意識到，這家夥昨天晚上到現在，應該都沒有合眼？</p>
宦官做到這份兒上，也是真的可以了。</p>
嬴胡亥拍了拍韓談的肩膀，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讓韓談激動地當場就哭出聲來了。</p>
“你呀，就合該青史留名啊！”</p>
“陛下，出去看看嗎？”</p>
韓談摸了摸臉上滾燙的淚花，很是激動。</p>
“走，出去看看！”嬴胡亥扯了扯裘衣，忽而轉頭看了看巴江，含笑道：</p>
“可要随朕通行呢？”</p>
巴江溫和的笑道：“臣就在家中準備火鍋，就不陪着陛下出去了！”</p>
“也好。”嬴胡亥點了點頭，便和韓談上了馬。</p>
這樣寒冷的天氣裏，就是馬腿上，都包裹了一層絲綢。</p>
這樣的事情，放在以前，簡直就是要遭天譴的。</p>
可是，大秦的水力織布機，蒸汽織布機等等出現以後。</p>
秦國的布匹産量，已經打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p>
尤其是在對其他國家的貿易之中，秦國天然占據一種強大的優勢。</p>
再加上這個時代，人們對于畜力的看重，更大程度上，遠超于人的重視。</p>
自然，戰馬披上一層絲綢保暖，也就不是什麽特别稀奇的事情了。</p>
走在清掃過的街道上，嬴胡亥放眼看去，都能看到許多大戶人家門口，支起來了幾大口黑鍋，</p>
鍋子裏邊咕嘟咕嘟的熬煮着粟米粥。</p>
米粥的香氣，飄蕩在街道邊上。</p>
邊上有秩序井然的人在排隊領取米粥。</p>
這些人的衣着雖然稱不上光滑鮮亮，甚至都還是帶着補丁。</p>
但是，卻都非常厚實。</p>
生産力的提高，已經讓秦國的倉廪中，随時都在無償的向着窮苦人家提供麻布這種最爲粗陋的布。</p>
“大秦的富庶，遠超過我們的想象。”</p>
韓談表情有些尴尬的向着皇帝說道：</p>
“臣等昨天晚上施粥之前，還擔心家有米糧的人，會來混吃混喝，導緻那些真正窮苦的人餓死。</p>
我們本來的想法，是加入少量蒸過的泥，防止那些人混入其中的。</p>
沒曾想，今天天亮以後，完全就不用我們去做那等不開眼的事情。”</p>
嬴胡亥噓噓道：“鹹陽保衛戰的時候，我老秦人一條心，是真正向着世人展示了什麽叫做大秦不可滅。</p>
去歲豐收，吝啬之家還真沒幾個。</p>
但凡是家有餘糧着，都願意拿出糧食來施粥。”</p>
“好呀，這是真的好呀！”</p>
說完這些，嬴胡亥又道：“老韓，你是覺得朕昨天晚上失身了嗎？”</p>
韓談立刻道：“臣斷然不敢有如此忤逆的想法。”</p>
“得了吧，昨天晚上朕喝醉以後，都不知道有多少暗子回到皇宮裏邊去，向着皇後禀報了吧？”</p>
看着皇帝那郁悶的表情，韓談終于是繃不住臉，笑出聲來：</p>
“陛下，這總歸是好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