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的官職非常低微。</p>
低微到什麽程度?</p>
新科舉進來的人,排名考前邊的人,授予的官職都比他的高。</p>
嬴胡亥此前覺得,始皇帝留給自己的老班底裏邊。</p>
有才能的人,就應該像是裝在布袋子裏邊的錐子。</p>
時間久了,自然就會露出鋒芒來。</p>
而且,牛逼的錐子,還會直接刺穿布袋子,掉出來把嬴胡亥的腳紮穿。</p>
然而,張蒼似乎并不符合毛遂的錐子定律。</p>
嬴胡亥隐約記得,曆史上關于這位張蒼的記載,貌似說他本身就是秦國的官吏。</p>
但是因爲犯了法,就逃回老家去了。</p>
這讓嬴胡亥覺得史官寫的可能不怎麽準确。</p>
不都是說秦國立法以嚴苛爲準的麽?</p>
張蒼犯法了,還能溜走,安然無事?</p>
反正史書上是這麽寫的。</p>
嬴胡亥覺得,這家夥應該就是在曆史上不小心失火少了藏書閣,所以才畏懼逃走的。</p>
後來,劉邦領軍造反,張蒼也就成爲了劉邦軍中的人。</p>
結果沒曾想,這家夥又觸犯律法了。</p>
被扒光了要問斬的時候,王陵路過,注意到這個囚徒特别白。</p>
至于有多白,史書上沒具體着墨。</p>
隻是說,王陵看到張蒼的身體非常潔白,就爲張蒼說情。</p>
張蒼就活了下來,最後還混成了漢國丞相……</p>
正在嬴胡亥腦海中回想起來這位數千年曆史,堪稱第一白,遠超李太白的人物這段時間裏邊。</p>
戰戰兢兢的張蒼,也就被中行說帶了過來。</p>
“罪臣張蒼,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嬴胡亥看着發髻散掉,長發披散下去,遮住面孔的張蒼,着重看了一下張蒼官袍外邊的雙手。</p>
表情就是一愣!</p>
古人誠不氣我啊!</p>
這他麽怎麽這麽白?</p>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張蒼這一雙手的白,居然可以和李夭蒙蕙她們那樣養尊處優的美人争鋒了。</p>
“具體說說,你是怎麽把藏書閣小部分燒了的?”</p>
嬴胡亥往後一靠,表情異樣的看着張蒼。</p>
張蒼磕頭道:“竹簡書時間久了,就會蟲蛀,臣按照慣例,把竹簡書搬出去曬一曬的。</p>
可是怎麽也想不到,把燈盞放在書庫裏邊。</p>
抱着書本轉身出去這麽一小點兒功夫,書庫就着火了。”</p>
“朕聽說,這些書庫裏邊被燒毀的書本,都已經被謄抄過了。</p>
所以,你這罪過,也不算什麽大事兒,隻是傳出去影響不好。”</p>
“臣知罪!”</p>
張蒼以頭觸地,完全一副聽候發落的模樣。</p>
嬴胡亥心中,這他麽有點老實啊,求饒的話都不會說一句啊!</p>
“中行說,張蒼在宮廷中因爲自己的過失而導緻火災的,該如何處置?”</p>
中行說眼角的餘光微微看了看韓談,将韓談看都沒有把目光放在張蒼身上。</p>
頓時明白過來,皇帝并不是打算動真格的。</p>
“啓奏陛下,張蒼因爲個人的失誤,導緻皇宮中藏書閣被焚毀小部。</p>
但好在藏書閣中所有的書本,都已經被李皇貴妃謄抄備案。</p>
臣下覺得,不如罰張禦史,出資重新修建書樓,并且把那些燒毀的典籍,都重新抄寫回來?”</p>
嬴胡亥揮了揮手:“雕版印刷的速度,已經不知道是抄寫的多少倍了。</p>
還讓人手抄書本,那未免就有些不當人子了。</p>
得了得了!</p>
就出資重建吧!”</p>
張蒼顫抖的更加厲害了,他聲音頹然的說:</p>
“陛下,臣……臣家裏實在是沒錢啊!”</p>
嬴胡亥眼睛一瞪:“你好歹也是禦史,月俸不低,怎麽就沒錢了?”</p>
“陛下有所不知,臣前段時間,把所有的家财,都投入到了捕奴團裏邊。</p>
受益至少要等到明年開春之後,才能到手!”</p>
張蒼聲音都帶着哭腔了。</p>
嬴胡亥看的眉頭緊皺,哼聲道:“不成器的東西,那就慢慢的扣你的月俸,扣到錢夠了爲止。”</p>
被迫分期付款的張蒼隻能拜謝皇帝聖恩。</p>
“行了,平身吧!”</p>
嬴胡亥擺了擺手,張蒼謝恩站了起來。</p>
隻是看了幾眼張蒼,嬴胡亥心裏就罵了一句,又一個長得比自己帥的。</p>
本來以爲公子狐就是大秦的顔值擔當了。</p>
沒曾想,竟然又冒出來一個長得這麽帥的。</p>
看着張蒼,嬴胡亥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p>
“張蒼,眼下朝廷漢中郡,尚且沒有郡守,朕想要從文武百官中遴選一人,出任漢中郡郡守。</p>
此前朕說道,着上将軍虞伯爲漢軍中郡守。</p>
但是内侍嬴垵說,上将軍虞伯需領軍鎮守白馬,爲我大秦漢中門戶之鷹犬。</p>
那你覺得,眼下朝廷之中,誰人可以爲漢中郡郡守呢?”</p>
“臣下推舉一人,名爲吳公,乃是一位太學生。”</p>
張蒼立刻拱手道:“陛下,今年的春闱尚未舉行,但是大秦學宮中。</p>
公認此人必定爲我朝今年春闱之狀元。”</p>
嬴胡亥笑道:“吳公?”</p>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韓談,韓談立刻拱手說道:“啓奏陛下,吳公者,乃是吏部尚書李斯,最得意的門生。</p>
當年此人拜在李斯門下,學不過兩年,就已經頗爲得到李斯的喜愛。</p>
李斯曾有意直接授給官職。</p>
但是正巧那個時候,吳公家中有長輩過世。</p>
他便隻好回到家中,爲長輩守喪。</p>
不曾想,此去數年,杳無音信。</p>
去年年中,吳公來到了大秦學宮求學,并未曾上報自己恩師李斯之名。</p>
故而,哪怕是到現在,大秦學宮中,還有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叫做吳公的年輕人,就是當初李斯大人教誨過的學生。”</p>
“有點意思的年輕人,這是想要通過科舉來證明自己的能力。”</p>
嬴胡亥笑了笑:“有點意思,不過直接就提拔一個太學生爲漢中郡這樣重要之地的郡守,未免過于孟浪。”</p>
“朕也恐,六部文武百官們,對此有微詞,換一個。”</p>
吳公?</p>
嬴胡亥内心聽到這個名字,幾乎都快笑出聲來了。</p>
李斯的得意高徒,西漢初年,号稱天下第一文治。</p>
這他麽就很牛批了。</p>
也是這位靓仔,在西漢文帝即位之初,推舉賈誼爲廷尉的。</p>
隻是現在的賈誼,算着時間應該還是一個吃奶的小娃兒。</p>
沒人知道皇帝心中早就已經樂開了花。</p>
今天雖然鹹陽宮的藏書閣被燒毀了一個小角落,可是收獲的,卻是兩位了不得的人才。</p>
韓談、嬴垵、中行說,還有那披頭散發,不成體統的張蒼四人齊齊皺眉。</p>
前三者思索的目光,逐漸落到了張蒼身上。</p>
張蒼一愣,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你們這是什麽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