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的嗎?”</p>
殷通一下就動容了。</p>
蒙毅不由地嗤笑道:“似乎在你看來,看一眼這蒸汽火車,遠遠比成爲我大秦的諸侯王,更加有誘惑力。”</p>
“很簡單!”李斯笑道:“他覺得,成爲大秦的諸侯王,或許隻是我們忽悠他背叛項梁的一個幌子而已。</p>
但是,火車就不一樣了。</p>
此物本身就隻有我大秦最爲核心的人才能看得到。”</p>
殷通慌忙站起身來,給李斯斟酒道:“知我者,莫過于李尚書!”</p>
“蒙侍郎,也是知我心者。”</p>
他轉身笑着,又給蒙毅斟酒。</p>
蒙毅和李斯兩人對視了一眼,緩緩地端起酒杯來。</p>
李斯道:“混到了你我這種境界的人,早就已經知道什麽樣的事情是能做的,什麽樣的事情是不能做的。</p>
你隻要能夠幫助我大秦收複巴蜀之地。</p>
等到那個時候,就算皇帝再怎麽想要了你的腦袋,他也沒有殺了你。</p>
反而隻有依照承諾,冊封你爲蜀王。</p>
否則的話,他以後如何面對天下人?</p>
更況且,天底下還有那麽多的諸侯國未曾歸順我大秦。</p>
如果得了巴蜀之地後,就把你殺了的話。</p>
以後的人,誰還會投降歸順呢?”</p>
殷通沉吟道:“道理,我都懂,該怎麽做,我自然會去做,至于看一看火車,我現在覺得還沒有這個必要。”</p>
他笑着說道:“畢竟,有些東西,知道得越少越安全。”</p>
蒙毅心中冷笑:“虧得你這直娘賊還知道分寸。”</p>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我會幫助大秦兵不血刃而收複巴蜀漢中之地。</p>
但是,我蜀王的冊封诏書,金印,都需要你們給我。</p>
此外,我還需要從關中帶一個人回去。”</p>
“項聲嗎?”</p>
李斯笑問道。</p>
殷通點頭道:“不錯,是項聲!”</p>
“那你可曾想過,爲什麽項梁會讓你出使秦國,希望可以把項聲帶回去?”</p>
李斯反問道。</p>
殷通道:“項梁那邊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他倒是希望我死在秦國。</p>
這樣的話,他那邊自然也就去了我這塊心病。”</p>
“大錯特錯了。”李斯譏笑道:“如果說論陰謀詭計的話,不是老夫自吹自擂。</p>
十個殷通,十個項梁捆在一起,也不是老夫的對手。”</p>
殷通面色肅容道:“還請李尚書指點一二。”</p>
“前一個楚國使者範韌,沒有把項聲帶回去。</p>
你殷通這才過來,就把項聲帶回去。</p>
你覺得,項梁是會覺得你殷通本事超凡,手眼通天呢?</p>
還是會想到此前關于你殷通的種種流言,而暗中越發肯定,你殷通确實是和我秦國有不可告人的關系。</p>
所以,你殷通入秦後,就輕而易舉地把項聲帶走了?”</p>
殷通神色微微一變:“若是無李尚書指點,恐就要中了項梁老賊的毒計了。”</p>
李斯淡淡道:“嘴上這樣說,心裏是怎麽想的,你自己慢慢斟酌。</p>
要帶走項聲,我可想辦法說服皇帝陛下。</p>
不帶走項聲,你就盡快動身,離開秦國。”</p>
“今日宴會,就到此結束吧!”</p>
殷通還在思索的時候,蒙毅就已經站起身來,緩緩地說道。</p>
李斯也站起身來,看着殷通說道:“如何斟酌思索,都看你自己的。</p>
選擇重新歸于我大秦,還是一條路走到黑。</p>
都在你一念思量。”</p>
殷通點了點頭,看着滿桌子的佳肴美酒,卻像是陷入到了沉思中一樣。</p>
李斯和蒙毅都已經離去。</p>
殷通自斟自酌起來,外邊的小厮也清楚這裏邊喝酒的是一位大人物,自然不敢随意冒犯。</p>
殷通自己也開始思索起來,李斯和蒙毅說的話,到底是真假幾分。</p>
單純來看,李斯說得是很有道理的。</p>
自己隻要幫助秦國兵不血刃地拿下巴蜀之地。</p>
秦國皇帝就算是再怎麽對自己恨之入骨。</p>
也不會殺了自己的。</p>
否則的話,天下人将怎麽看待秦國皇帝?</p>
而且,天下尚且有那麽多沒有歸順的地方。</p>
殺了自己,以後還會有人願意歸順秦國嗎?</p>
然而,殷通自己卻還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的。</p>
在項梁眼皮底下作亂,本身就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p>
這件事情的難度,可是遠比當初引項梁、劉邦進入巴蜀漢中更難。</p>
最爲可恨的,莫過于項梁這老狗,現在已經全然不相信他了。</p>
否則的話,也不會讓他出使秦國。</p>
這不就等同于是讓自己來送死的嗎?</p>
可如果自己這個時候留在秦國,隻有死路一條。</p>
回到蜀國,如果自己把這些都想着向着項梁攤牌的話。</p>
項梁是會相信自己的忠誠,還是會更加疏遠自己呢?</p>
而且,項梁這一次沒有弄死自己,往後指不定還會有更多的陰毒的計策。</p>
誰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p>
明槍也難躲!</p>
殷通回首自己這一生,忽然有些惆怅起來。</p>
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爲了追求什麽。</p>
天下叛軍蜂擁而起。</p>
總覺得自己也應該可以得到一個諸侯王的位置。</p>
項梁爲蜀王,他殷通就可以爲巴王。</p>
一個占據蜀郡,一個占據巴郡。</p>
何不可爲呢?</p>
沒奈何。</p>
事情總不會朝着人預想的方向發展。</p>
不這樣也就算了,而且還越來越難。</p>
“卸磨殺驢……”</p>
殷通幽幽道:“究竟秦國會卸磨殺驢,還是項梁會卸磨殺驢?”</p>
“一個許諾拿下關中,冊封我爲關中王?”</p>
“關中王?”殷通幽幽說道:“秦人對我恨之入骨,我如果爲關中王的話。</p>
那豈不是真的有頭睡覺,無頭起床了?”</p>
“相對而言,蜀地,卻總歸算是我更能掌控的地方。”</p>
殷通說着,又是一陣自嘲:“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乖乖地上交兵權,或許還能安享晚年吧?”</p>
殷通一仰頭,滿滿一杯酒,倒水似的一飲而盡。</p>
珍馐美味,也大口咀嚼。</p>
仿若,這就是他最後的斷頭飯一樣。</p>
再度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抓起酒壺來的時候。</p>
酒壺已空。</p>
殷通“哐哐哐”地拍打着桌子,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放蕩形骸。</p>
他沖着房門外邊,大聲呼喊着:</p>
“小二!小二!”</p>
“客官有何吩咐?”</p>
“小二上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