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聲有些木讷地端起酒樽來。</p>
項他則大笑着道:“陛下大可放心,項聲并未就此生氣的。</p>
再說了,範韌有這樣的心思,也不奇怪!”</p>
嬴胡亥隻是笑道:“我大秦現在人才濟濟,各方志士來投,那是必然的事情。”</p>
項聲強迫自己笑了笑,舉杯道:“陛下萬壽!外臣偶感不适,就先行告退了,還請陛下恕罪!”</p>
“哪裏的話,将軍出使我大秦,朕自然應該好招待将軍才是。</p>
來人啊!送将軍回吏部尚書府邸上好好安歇!”</p>
“遵旨!”</p>
周青臣應聲上前來,含笑着拱手道:“項将軍請!”</p>
項聲站起身來,向着嬴胡亥拱手一拜,這才退出這房間去。</p>
項他眯眼笑了起來:“陛下,就目前這樣子來看,恐範韌對于自己所想,是真的堅信不疑了。”</p>
“那項聲呢?”</p>
嬴胡亥放下酒樽:“話是如此說,可是朕看他雖然很是憤怒,但是卻隐約又能夠沉穩思索起來。”</p>
“陛下大可放心,臣下有一策!”</p>
項他含笑道:“陛下可直接授予範韌一個無實權的官職,做給項聲看。</p>
如此一來,這事兒隻要傳到楚國去。</p>
那楚國那邊必定謠言四起。</p>
到時候,不管這個範韌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可都變成真的了。”</p>
嬴胡亥稍作思索,随後道:“範韌敢入我秦國來,你說他這一切,會不會是在他來之前,就已經和楚國那邊商量好了?</p>
畢竟,範增可是足智多謀之輩。”</p>
項他聞言,也是一陣沉思,随即道:“有這個可能,臣下方才看來,這範韌對于我朝的火車,似乎更感興趣。</p>
這一點,是否要派遣錦衣衛嚴密監視着呢?”</p>
嬴胡亥搖頭道:“沒這個必要,蒸汽火車的原理,可不是門外漢可以弄懂的。</p>
再說了,這些制作圖紙,可全部都在工部那邊,墨家的人保管着這東西,沒有特定的手谕,誰都不能去翻看的。”</p>
“陛下,那臣下就先行告退,不叨擾陛下與民同樂的雅趣了。”</p>
嬴胡亥颔首道:“退下吧!”</p>
“臣下告退!”</p>
項他擡起手來,拱手一拜,緩緩地退了出去。</p>
仁貴妃這邊,終于忍不住道:“陛下,這個項他……”</p>
“愛妃,你說這滿朝文武上下,所有的人,怎麽可能會沒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呢?”</p>
嬴胡亥反問道。</p>
仁貴妃微微一愣,微微搖頭道:“朝廷上邊的事情很複雜,臣妾還是覺得,大秦學宮裏邊最好待。”</p>
“你呀!”嬴胡亥樂道:“那隻不過是因爲大秦學宮剛剛起步而已,所有的一切都還在處于試探的階段。</p>
可是,時間久了以後,大秦學宮照樣會變味的。</p>
比如這些諸子百家的門人們,爲了争奪朕的冊封,爲了在世人面前彰顯榮耀。</p>
以後各種各樣的問題,還是會冒出來的。”</p>
嬴胡亥拍了拍手,對着韓談道:“把歌舞叫進來,接着奏樂接着舞!朕都打了好幾年的戰了,還不能享受享受!”</p>
“遵旨!”</p>
韓談滿心歡喜地退了出去,把方才撤下去的歌舞,重新叫了上來。</p>
直到傍晚時分,嬴胡亥這才起身,領着人貴妃回秦城宮殿去了。</p>
“陛下,秋狩的事情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上書請求跟随陛下去秋狩的群臣也挺多的。”</p>
韓談把整理好的冊子,呈給了嬴胡亥。</p>
嬴胡亥随意翻看了幾眼,就丢在一邊上去了:“如果滿朝文武都想跟着朕去狩獵的話,那以後史書上會怎麽寫?</p>
二世皇帝胡亥,荒淫無道,沉溺遊獵?”</p>
韓談笑道:“話是如此說,但陛下還是需要挑選出來幾人随從才是,畢竟天子秋狩,是需要親近大臣陪伴的。”</p>
“那就着令李鼎,公子狐兩人陪着朕去就行了。</p>
朕這一次主要是想表示恩澤于巴江,巴伯正在漢中修築水泥路,否則的話他倒是非常合适。”</p>
“那……陛下可要令白起将軍陪着去呢?”</p>
“讓他在家中好好地陪陪妻兒,将來一旦開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了。”</p>
嬴胡亥說着,臉上忽然露出些許古怪笑意來:“後妃們要是安耐不住,想去秋狩的,都可以去。</p>
但一定是要能縱馬提弓的才能去!”</p>
這話,似乎就已經明确地規定了誰能去,誰不能去。</p>
韓談飛快地記下。</p>
随即便退出大殿去了。</p>
鬥獸城!</p>
中行說和呂媭踩踏着夕陽的餘晖,來到了這裏。</p>
夜間,鬥獸城内更是火爆無比。</p>
“今天晚上正好有樊哙的一場戰鬥,他領着此前漢國的軍卒,對戰羅馬人。</p>
那些人身上穿着非常奇怪的甲胄。</p>
貴人應該是從未見過的。</p>
戰鬥過後,你就可以去見樊哙。”</p>
呂媭沒說話,隻是用力地點了點頭。</p>
進入鬥獸城,一股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p>
呂媭在很早以前自然是來過的。</p>
而且那個時候,她自己就是整個長安、鹹陽非常有名的貴婦人。</p>
可是現在,看到這新修築的鬥獸城,她自己也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覺。</p>
其他場次的戰鬥已經開始。</p>
中行說領着呂媭在人群中穿梭步行起來。</p>
鬥獸城裏邊,不僅僅是角鬥場。</p>
更像是一個繁華無比的大商場。</p>
在這裏,還有各種各樣的商販。</p>
當然,最爲讓人注意的,卻還是那些奴隸。</p>
這一路走過去,呂媭就看到許多奴隸販子身邊的奴隸,和中原人都完全不一樣。</p>
這些人都是色目人,而且頭發竟然還有火紅色、金黃色的。</p>
尤其是那些女子,都被秦人的男子大笑着買走。</p>
再往裏邊走,就是各種高大的城樓,城樓入口的位置,是身披闆甲的大秦軍卒。</p>
腰胯橫刀!</p>
一邊上是入場購買座次的地方。</p>
除此之外,還有鐵馬鐵甲,武裝到牙齒的陌刀隊。</p>
騎着馬在鬥獸城中巡視。</p>
在這裏邊,禁止任何肢體沖突。</p>
不管是誰,隻要敢亂來,一律就得斬首。</p>
這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p>
所以,整個鬥獸城裏邊,自然也就顯得非常溫和熱情。</p>
甚至于,奴隸主也不會在這裏打罵奴隸。</p>
就連這些被抓後,跋涉萬裏,運送到鹹陽城的奴隸們,都知道到了這個鬥獸城以後。</p>
他們就可以迎來一次人生的改變。</p>
或是被人看中買走,或是進入鬥獸城中厮殺搏鬥。</p>
“我們就在這裏等着。”中行說領着呂媭在一個地方坐了下來。</p>
他指着他們身後的房舍說道:“這裏邊就是樊哙日常居住的地方,你要是想進去看看的話,就進去看看吧。”</p>
呂媭遲疑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衣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p>
這一件衣服很華貴,她本身的氣質同樣不錯。</p>
穿上這衣服之後,沒有人會懷疑她此前是祁連府邸上的牧羊女。</p>
人們隻會認爲她就是天之貴女。</p>
呂媭松了一口氣,至少自己現在還是以最美的模樣,在這看起來簡陋且粗狂的房間中等着。</p>
她覺得也很不錯。</p>
就像是在中陽裏村外那沒人去的小山丘一樣。</p>
她曾經就在那裏等過樊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