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隐的表情不可遏制的變了。</p>
陳勝的臉色也變了。</p>
“你說實話,上次我們開了那個墓以後,你到底有沒有中飽私囊?”</p>
虞子期用眼睛瞪着尉隐:“你說這個話,那就是在傷人啊,我什麽時候中飽私囊過了!”</p>
“在做這件事情之前,我們可都是立下過誓言,絕對不會中飽私囊的。</p>
有一分一毫用在我們自己身上,恐怕皇帝陛下追究起來,我們都要人頭落地。”</p>
陳勝眉頭緊鎖:“上将軍三思,陛下可以容忍一次,那未必會容忍第二次。”</p>
虞子期噓噓道:“那就算了,我們殺穿漢國,将來得到的賞賜,也未必就少了。</p>
再說了,咋們家中都是做生意的。</p>
漢中郡光複以後,生意就可以做到了漢中郡。</p>
又何須像是現在這樣,當着諾大的風險呢?”</p>
可,虞子期說完這話後,卻看着尉隐和陳勝兩人都在用一種十分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p>
“你們這是什麽眼神嗎?好歹我們也是在一起共事這麽久了。</p>
就連這麽點兒信任,都不願意給我嗎?”</p>
“這可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你自己想清楚,這是絕對要掉腦袋的事情。”</p>
陳勝表情凝重的說道:“而且,此前陛下就已經差人過來查過,想要知道你們的錢從什麽地方來的。”</p>
看着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陳勝便繼續說道:“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麽,陛下差遣人過來查了一下後,隻是淺嘗辄止。</p>
未曾認真查下去。”</p>
“我覺得,可能是上頭有人在保我們?”</p>
尉隐回頭,向着皇帝所在的那個院子看了過去。</p>
一個瘸子走在院落外邊。</p>
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到了這個瘸子身上。</p>
“你們聽說了嗎?他在大秦學宮中,竟然連着下了四天的棋。</p>
連勝八十九場,若不是陛下準備帶着人過來這邊的話,恐怕真的可以連上一百場。</p>
壓得整個大秦學宮無人能敵啊!”</p>
“以前真的是沒有想過,他竟然這麽厲害啊!”這是陳勝在感歎着。</p>
尉隐有些輕蔑的笑了笑:“你以爲,随便一個人,都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睛,直接執掌東廠那麽大的機構啊!”</p>
“你們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想說,這人不錯,而我們現在受了人家的恩惠,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p>
尉隐颔首道:“其實就是這麽個意思,而且這個放在暗處的恩情,隻能用暗處的恩情來還。”</p>
“知道了。”虞子期道:“聽說陛下這次過來,帶着五百宦官軍?”</p>
“你看過哪些人如何?”尉隐有些不解的問道。</p>
宦官爲什麽還想着去上陣殺敵呢?</p>
“很不錯,是可以用來沖鋒陷陣,破軍斬将的好手。”</p>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有戰功的時候,就讓他們撈點。”陳勝小聲說道。</p>
“知道了。”虞子期點頭道。</p>
大松樹下,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心中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僥幸。</p>
兩日時間,轉瞬即過。</p>
這日裏風光整好,嬴胡亥也僞裝成爲了一個普通的禁軍,身上披着闆甲,戴着頭盔,腰間懸挂着橫刀,手中提着戰矛。</p>
他人在馬背上,左邊的是虞子期,右邊的是白起,前邊的是陳勝,後邊的是韓談。</p>
三人的打扮同樣如此,看着韓談身上披着那渾厚的闆甲,就像是沒事人一樣,虞子期等人對韓談的評價,也再上一層樓了。</p>
宮中能在皇帝身邊侍奉着的宦官,确實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p>
會面的地方,依舊是在堕仙台上。</p>
當初項他和秦國皇帝嬴胡亥在這裏會盟之後,這邊又經過了修繕。</p>
邊上栽種了桂花樹,其餘的土台邊上,也重新夯土過了,看起來有種渾厚堅硬的感覺。</p>
但是,這邊下過雨之後,卻還是長出來了淅淅瀝瀝的青草。</p>
不管是站在堕仙台上往下看,還是站在遠處看堕仙台,都有一種别樣的風味。</p>
尉隐登上堕仙台,遠眺四方,和項他兩人相互尊禮,最後按照各自的方位坐了下來。</p>
尉隐含蓄一笑,伸手指了指跟随自己身後而來的秦軍。</p>
項他很自然也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p>
“這次跟随我前來護衛的軍卒,尚且有萬餘人,我隻希望啊,你我兩國罷兵言和以後。</p>
日後我來見你,直接騎着自己的矮腳小毛驢,就可以直接來見你了,都不用擔心什麽,更不用用這麽多的人來護衛。”</p>
項他聽到這話,頗感其誠意,很是動容的舉杯:“願你我兩國,永遠不興兵鋒。”</p>
另外一邊,項他也舉杯,面色嚴肅的說:“願你我兩國,永遠不興兵鋒!”</p>
“萬壽!”</p>
“萬壽!”</p>
兩人互相對應,還把杯中殘舊給對方看看了,随後同時發出爽朗的笑聲來。</p>
“我聞先生雖然出自于項氏一族這樣的武将世家,但是卻通宵音律。”</p>
尉隐放下酒樽,便招了招手,一個侍衛捧着一口古琴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尉隐面前的矮幾上。</p>
“我自編了一首雅樂,以用作合唱詩經中的篇章,隻是我自己挑來挑去。</p>
看着這一首文辭也喜歡,看另外一首也喜歡,故而難以決斷。</p>
若先生能幫助我選一下,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呢!”</p>
項他本身就是文雅之人,聽到尉隐這樣說,也不免動了心思。</p>
他含笑道:“還請先生撫琴,我細細的聽一聽。”</p>
尉隐便開始陶醉其中,腦袋左晃右晃,雙手十指壓住琴弦,動聽的音樂頓時傳出。</p>
時而舒緩,宛若是佳釀入喉,香氣殘留心中。</p>
時而快意,更像是江流滾滾,傾斜千裏,不可收拾一般。</p>
再往後,聲音變得悠遠綿長,如訴如泣,聽得周圍的軍卒們,都不免生出傷春悲秋之心來了。</p>
另外一邊,項他也是聽的漸入佳境,直到尉隐的琴音停下以後。</p>
他都未曾從沉醉之中蘇醒過來,足足盞茶時間過後,項他方才一臉含着喜色的睜開了眼。</p>
“先生對于撫琴的造詣,簡直登峰造極。”</p>
“說笑了!說笑了!”尉隐擺擺手:“如果先生不嫌棄的話,我願意和先生共同撫一曲陽春白雪,卻不知先生可有此意呢?”</p>
項他離席走來,含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琴逢知己更是少之又少。</p>
先生有如此之心,我又怎麽忍心拒絕呢?”</p>
看着項他大步走來,尉隐臉上的笑意逐漸濃烈起來。</p>
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一道閃電般的身影,飛掠而來,直鋪項他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