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感覺自己藏在龍袍底下的手指頭都在顫抖。</p>
“皇後和仁貴妃跟随朕北伐,故而有了身孕?”嬴胡亥自語道:“隻不過是因爲她們遠離了鹹陽宮,飲食習慣改變了,所以立刻就有了身孕?”</p>
不等禦醫說話,嬴胡亥又皺着眉頭說道:“不應該啊,當初征戰北地郡的時候,許皇貴妃就跟着朕身邊的,那個時候她沒有身孕的。</p>
可是爲什麽,她現在有了?”</p>
禦醫說道:“臣隻能把臣下發下的說給陛下聽,至于爲什麽會是這樣,臣下不敢妄自揣測,這樣會影響陛下的決斷的。”</p>
“嗯。”嬴胡亥道:“那你還發現些什麽?”</p>
“臣去過禦膳房,發現那邊并沒有大量宰殺甲魚,隻是偶爾的時候,會殺幾隻。</p>
但多數的時候,都是給陛下補氣血的,而且,陛下的食材,太醫院的人天天都在盯着,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p>
尤其是一些食材,單純的分開去看,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p>
可是混雜在一起之後,就會産生劇毒,這也是太醫院盯着陛下食材的原因所在。”</p>
嬴胡亥好奇的問道:“那皇貴妃呢?”</p>
“按照我朝的規矩來說,隻有皇帝和皇後才可以有這樣的待遇。</p>
除此之外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嗯,當然先帝時候,就已經規定過,太子可以有這樣的待遇。</p>
但是陛下也知道,先帝時代,并沒有冊封過太子,直到先帝歸天的時候,才下诏陛下繼承大統的。”</p>
嬴胡亥心裏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兒,擺擺手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說,宮中有人在暗中宰殺甲魚熬煮湯料。</p>
然後又悄悄的添加到後妃的食物中?”</p>
禦醫點頭說道:“臣下想了幾個可能,就目前來看,許皇貴妃本身就是精通醫術的人。</p>
如果自己的膳食之中,被人混入了甲魚湯,她不可能不知道。</p>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調料之中,有甲魚肉幹粉末。”</p>
嬴胡亥蹙眉:“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皇後和仁貴妃也在宮中養胎,那豈不是都是要流産了?</p>
可是天澤吾兒,依舊安然降生了,仁貴妃也沒有出事啊!”</p>
禦醫又道:“陛下莫急,許皇貴妃的事情發生以後,臣暗中查看過皇後和仁貴妃的飲食,并沒有甲魚湯在其中。</p>
但是,除此之外,麗貴妃、武貴妃等人的食材之中,都發現了微量的甲魚。</p>
尤其是在麗貴妃的食材之中,臣甚至發現了風幹的甲魚肉絲。”</p>
“放肆!”嬴胡亥勃然大怒,“究竟是哪個混賬東西,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p>
禦醫神色不動,拱了拱手:“臣下便以夏天濕熱傷身爲由頭,爲所有的後妃診脈,發現人人都有宮寒。</p>
萬歲,此事恐怕……”</p>
嬴胡亥忽然冷靜了下來:“朕知道了!你無需多說,記住,這些話不要和任何人說,從今以後你就是禦醫丞,太醫院的歸屬你統領。”</p>
“臣拜謝萬歲!”禦醫非常懂得進退之道,當下便拱手退了出去。</p>
不對時候,韓談來禀告,說是晚膳已經準備好了。</p>
嬴胡亥背負着雙手,緩緩前行的時候,便問道:“仁貴妃如何了?”</p>
“一切都好。”韓談說道:“陛下,所有的禦廚都被抓起來了,方才下廚的人是從宮娥中挑選的,口味恐比之以往的時候,會差許多。”</p>
“那些禦廚就沒有誰長出來說話的?”嬴胡亥皺眉問道。</p>
他幾乎能想得到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p>
“沒有。”韓談也憂心忡忡的說:“所有的人,都隻是跪地口喊冤枉。”</p>
“冤不冤枉,交給錦衣衛去查查看就知道了。”嬴胡亥琢磨了一下,忽而道:</p>
“着花香酒樓花香進宮來籌備宮中的膳食。”</p>
“這?”韓談低眉道:“還請陛下三思,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啊!”</p>
嬴胡亥輕哼道:“那你見過哪朝哪代的君王,把所有的禦廚都抓起來的嗎?”</p>
韓談變色道:“臣下失言了!”</p>
“你差人過去,就和花香說,這是秦二爺推舉的,如果出了差錯,秦二爺腦袋要落地,那必定不會有任何差池在其中。”</p>
嬴胡亥沉思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會兒應該是沒有任何疏漏在其中了。</p>
他便繼續說道:“着所有的後妃,全部去仁貴妃宮中探望,讓禦醫晉疾去一邊上盯着,就說是和她們講授醫理常識。</p>
但仁貴妃不用出來候着,也不要驚動皇後和李皇貴妃。</p>
許皇貴妃就在宮中待着,着藥婆婆進攻,爲她診治身體,看看可曾留下隐患。“</p>
皇帝一連串的話說出口,韓談卻一字不落,全部都記了下來。</p>
但是韓談看着皇帝站在橫空飛道上,俯瞰這諾大的鹹陽宮,忽然沉默了,他便知道皇帝的話還沒有說完。</p>
“再者,讓番子去把所有禦廚,從大到小的,所有禦膳房裏邊的人,都去查一查。</p>
記住,這件事情不要驚動任何人,更不要讓錦衣衛的人知道。”</p>
韓談心中微微一驚,皇帝這樣子……是已經開始有些懷疑錦衣衛了嗎?</p>
可是……</p>
不過……</p>
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是李由,乃是李皇貴妃的親哥哥。</p>
嬴胡亥依舊在遠眺,片刻時間之後,他忽然道:“步家全族上下都已經被誅,你怎麽看步行此人?”</p>
韓談很清楚,決定步行死活的時候到了。</p>
“家族觀念是人之常情,步行現在确實是不能留在陛下身邊侍奉了。”</p>
“那你的意思的呢?”嬴胡亥轉過身去,緩緩的走了起來:“步行如何安頓?”</p>
“北方現在沒有什麽大事,匈奴人和東胡人都已經過氣了,不如将步行安頓在定北将軍身邊。</p>
名曰北軍監軍,實則讓定北将軍盯着步行。</p>
更況且,北方苦寒,步行身邊有許多畫師,既然是畫師多,那就讓他去北邊,把北方的酷寒之地畫出來,讓萬歲看一看,豈不美哉?”</p>
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韓談,韓談急忙低頭,他現在越發有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之感了。</p>
“也罷,步行此人在公衆多年,未曾有過什麽打錯,那就然他去北邊苦寒之地,把邊廷的情況畫出來。</p>
朕撥給他錢糧,讓他挑選山壁,鑿上浮雕壁畫,流傳萬世吧!”</p>
“遵旨!”</p>
韓談掌心已經全然都是冷汗了。</p>
前方走廊那邊,皇後将行領着一群宦官跪在地上,看着皇帝走進了以後,将行高聲道:</p>
“啓奏吾皇,皇後請陛下膳食過後,去章台宮一見,皇後娘娘有要事禀告。”</p>
嬴胡亥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去,還是不去。</p>
他這會兒,竟然有些難以面對蒙蕙的感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