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便道：“你這一次拉着我們，到巴江府邸，收多少車錢？”</p>
車夫盤算了一下，點頭道：“需要過五條街才到。</p>
按照行裏的規矩，過一條街就是十文錢，過了五條街，那就要支付五十錢！”</p>
“價格也還算是公道！”嬴胡亥點頭。</p>
車夫聽到這話，一直都顯得很謙卑的臉上，難免露出幾分自豪之色來：</p>
“那是，在這一行裏邊混飯吃，如果不講究誠信的話，那肯定是沒有辦法混下去的。”</p>
“那我和你的這個賭約，就賭我能不能進入巴江府邸裏邊！”</p>
嬴胡亥接着說道：“如果我能進去，那車費就不給你了。</p>
如果我進不去的話，我給你雙倍車費，你看如何？”</p>
“很公道！”車夫很是心動，可卻又有些遲疑，随後有點頭道：</p>
“客官可是想好了，現在确定，那可不能耍賴的啊！”</p>
嬴胡亥抖了抖衣袖，一塊碎銀子就到了掌心。</p>
他看着車夫臉上再度出現那種謙卑的笑容來，便笑道：</p>
“這些至少也有兩百錢，如果我進不去，那這些就歸你！</p>
如果我進得去，這次的車錢就免了！”</p>
車夫趕緊點頭：“好！我大秦男人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子！”</p>
“好！”嬴胡亥收起手掌來。</p>
慧妃和修儀夫人，完全get不到皇帝的的快樂。</p>
兩人甚至還有些無奈的對視了一眼。</p>
堂堂大秦皇帝，爲了五十文的車錢，和一個車夫這般墨迹？</p>
馬車在新修建起來的街道上小跑着，哒哒哒的馬蹄聲和周圍車水馬龍的聲音混雜成一片。</p>
嬴胡亥透過車簾子，看着外邊的世界。</p>
臉上帶着一種平靜的笑容，他像是一個過客，注視着這繁華的人間世界。</p>
“客官！客官！前邊就是巴府了！”車夫吆喝了一聲，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p>
他整個人都變得很有精神，很期待。</p>
嬴胡亥下了馬車，看了一眼巴府，這寨子是他賜給巴氏一族的，但鹹陽城這邊的宅院，他卻還真的是第一次過來。</p>
巴府的大門緊閉，府門外邊，竟然連一個護衛都沒有。</p>
這看起來，真的是閉門謝客的趨勢啊！</p>
嬴胡亥笑了笑，走上前去，伸手抓着門環輕輕地扣了幾下房門。</p>
大門側邊的小門中間，有一個方形的活動推口被打開。</p>
露出韓談那張賤兮兮的笑臉來。</p>
“來了？”</p>
嬴胡亥有些憋笑，點頭道：“嗯，來了，還有勞先生通報一聲！”</p>
“好說！”韓談轉過頭，看着身邊這些已經被自己這個舉動吓得面無血色的侍衛們。</p>
他轉手把了望小門關閉了起來，斜着眼笑了笑：</p>
“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開偏門，迎接主人進來！”</p>
這會兒當然不能開正門，皇帝微服，如果走的是正門的話，那豈不是等同于告訴别人。</p>
皇帝來了！</p>
這會兒，隻怕那些和黃石公刺殺巴江的人，再怎麽看重江湖義氣，也不敢來皇帝面前找死。</p>
那樣才真的是耗子天貓比，純屬找刺激。</p>
嬴胡亥轉過頭，看着那目瞪口呆，甚至還擡起手揉了一下眼睛的車夫。</p>
他臉上一副無法相信的表情。</p>
小門竟然真的開了？</p>
這位客官領着人直接走進去了？</p>
就在小門即将關閉的時候，一個人快步走了出來。</p>
臉上天然而然的帶着一種趾高氣昂的上位者氣息。</p>
車夫趕緊要趕着馬車走開。</p>
這些達官貴人門前，是不準他們這些低賤的車夫在這裏等客人的。</p>
這是沒法說理的。</p>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生而不平等。</p>
就在他小心翼翼的，驅趕着馬車，準備離去的時候。</p>
那巴府的仆人叫住了他：“嘿！趕車的！”</p>
“哎！大爺有何吩咐嗎？”趕車的牽着馬辔頭，小心翼翼、低眉順眼。</p>
巴府仆人伸手丢了一個錢袋過去：“你走運了！</p>
嗯，有人讓我告訴你，以後你拉到了來巴府的人，可以嘗試和他繼續賭一把。</p>
一旦赢了，豈非賺了一大筆？”</p>
馬車夫出于本能的伸手一把抓住錢袋，頓時就知道這裏邊的錢不少！</p>
而且全部都是碎銀子，至少有……二三兩！</p>
“嘶——”</p>
馬車夫忍不住驚喜萬分。</p>
他一天好多的時候，也不是一兩百錢收入而已。</p>
運氣差的時候，可能連着好幾天，都沒收入。</p>
幾兩銀子，就已經差不多是他半個月的收入了。</p>
“嘿！趕車的！聽到我說的了嗎？”</p>
“聽到了！聽到了！多謝大爺！多謝大爺！”</p>
趕車的心情極好，低頭哈呀的動作，都比往日順暢了許多。</p>
往日那是迫于權威，今日則是迫于錢威。</p>
很顯然，後者更能讓人彎腰低頭。</p>
而且是心甘情願。</p>
“陛下，你這……”修儀夫人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p>
“你覺得這是戲弄？”嬴胡亥背負着雙手，面上帶着幾分噓噓之色：</p>
“這些人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朕總覺得自己辛苦，那這些都是朕自找的辛苦。</p>
别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辛苦。</p>
但是這些人不一樣，他們就是單純的辛苦。”</p>
慧妃眼眸裏露出些許光彩來，仰面看着皇帝。</p>
皇帝卻背負着雙手，在石子兒小道上步伐悠閑的走着。</p>
一瘸一拐走路的韓談跟着皇帝的步伐有些吃力。</p>
可是，韓談本身就像是一條忠臣無比的老狗一樣。</p>
跟着皇帝身後，那怕是要加快點速度，他也覺得舒服。</p>
而不跟着皇帝的時候，他反而渾身不舒服，就像是全身上下都沒有主心骨一樣。</p>
“先生到了嗎？”</p>
嬴胡亥問道。</p>
韓談趕緊道：“已經到了，正在巴江貴人的房間外邊等候着。”</p>
“巴伯呢？”</p>
“已經找好了房間去看押黃石公。</p>
按照陛下的意思，我們走街串巷，名鑼打鼓。</p>
又有錦衣衛和東廠的暗子在茶樓酒肆宣傳。</p>
現在整個鹹陽城裏邊，隻怕都已經知道了黃石公在巴府。</p>
巴伯爲了報仇，準備親手将黃石公千刀萬剮，處于淩遲！”</p>
嬴胡亥微微颔首：“那這麽說，你們是打算直接用黃石公作爲誘餌，放在那邊的房間裏？”</p>
韓談颔首，随即愕然：“陛下的意思，難不成是找人假扮黃石公？</p>
到時候也可以殺那些叛賊一個措手不及？”</p>
嬴胡亥咧嘴笑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p>
那些叛賊眼看着救到了人，結果一轉頭，就被自己救到的人給咔擦一刀切了？</p>
殺賊若是不誅心，那便沒了意思。</p>
去安排下，找個高手假扮黃石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