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退！”嬴胡亥看着楚軍忽然分散開來的陣列，陡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p>
自己沖的太快了！</p>
他現在可不是皇帝，沖的太前，不會有人在乎他。</p>
其他的軍卒看到，也不會拼死跟在身後。</p>
這就是身份帶來的差距。</p>
如果他這會兒身披龍紋黃金甲，縱馬沖鋒，項羽也依舊是這般按兵不動的話。</p>
楚軍前軍必定是已經徹底崩潰了。</p>
周圍的人一擡頭，就看到楚軍陣列猛然分散開來以後，一隊騎兵呼嘯着沖上前來。</p>
“無需後退，陌刀隊何在？”</p>
忽而，一聲斷喝從嬴胡亥伸手傳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巨漢，手提一口陌刀沖在最前。</p>
伴随着他大喝的聲音落下以後，雪亮的刀鋒瞬間出現在雨幕之下！</p>
雨……似乎更大了。</p>
“擋我李由刀鋒者，人馬俱碎！”</p>
鋼鐵甲胄下，忽然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p>
嬴胡亥一愣，随即心頭大喜，面甲底下傳出來的聲音，和平常時候人講話的聲音差别很大。</p>
反而像是不帶感情機械一樣。</p>
一開始，嬴胡亥竟然沒有聽出李鼎的聲音來，李鼎也沒有聽出皇帝的聲音來。</p>
不過想想也是正常。</p>
李鼎肯定想不到，皇帝這會兒會出現在戰場上？</p>
在他們的認知裏邊，皇帝應該站在後邊和蒙毅一樣，指揮大軍才是。</p>
下一刻，擋在嬴胡亥身前的陌刀隊齊齊爆發戰吼：</p>
“人馬俱碎！”</p>
話音落下。</p>
嬴胡亥看到前方的身材魁梧，身披重凱的巨漢們揮動長柄陌刀！</p>
發黑的天宇中爆開閃電，倒映在雪亮的刀鋒上。</p>
下一刻，人馬俱碎！</p>
身形如同人熊一樣的巨漢們，雙腿宛若紮根在泥水中。</p>
迎着那呼嘯沖擊而來的戰馬脖頸劈斬而去！</p>
刹那間，戰場上嘈雜的聲音便低都是。</p>
嬴胡亥看到被陌刀劈斬成爲兩半的戰馬屍體，橫飛出去。</p>
也有被撞飛的巨漢，人未曾落地，陌刀就已經被撞飛了出去。</p>
鮮血潑灑在嬴胡亥的面甲上，落入他的眼睛裏。</p>
“殺！”</p>
這種發自于本能的複仇，回蕩在戰場上。</p>
陌刀劈斬而出，人馬兩分！</p>
馬背上的騎士和坐下的戰馬，全部變成一片模糊的血肉。</p>
騎兵潰了……</p>
李由渾身是血，提着陌刀站在滿是屍骸的戰場上，發出野獸一樣的咆哮聲來。</p>
陌刀隊揮舞着陌刀，直指天穹！</p>
“威武萬勝！”</p>
嘹亮的戰吼，回蕩在戰場上。</p>
“列陣而前！”</p>
李由沉聲大喝，披肝瀝膽，暴雨傾盆而至。軍校身上淋漓的敵血，伴随着暴雨被沖刷到地上。</p>
唯獨有那刀鋒上卡住的森森白骨，在時不時閃過天空的閃電照耀下，越發顯得駭人。</p>
于是，李由陌刀隊提長柄陌刀直刺而前，楚軍驚懼，倒扣重盾，意圖依靠左右兩側的楚軍收攏陣型，阻擋住秦軍往前而來的步伐！</p>
可是，陌刀狂砍或是瘋狂的直接捅刺之下，重盾竟然有種像是紙糊的錯覺。</p>
項羽臉色陰沉似水，左翼軍潰敗！</p>
秦軍右翼前鋒陣地往前推進一裏，已經算是深入楚軍陣地中了。</p>
瘋狂的陌刀隊斬馬如同劈草，而且是步戰對決馬戰！</p>
這讓項羽都不得不正視陌刀隊的強大之處。</p>
“看樣子，蒙毅确實是有不輸于其兄蒙恬的軍略！”</p>
項他緊跟在項羽身後，爲的是臨戰的時候，爲項羽出謀劃策。</p>
項羽沉穩道：“季布、鍾離昧、龍且都已經成功混入到了軍卒之中去了嗎？”</p>
“不錯，已經混入其中去了，上一次我們沒有在鹹陽城外一鼓作氣斬掉白起。</p>
那是意外！”</p>
項他陰沉的眸子裏邊，倒映着天空中的閃電。</p>
炸雷爆裂前的幽冷光芒，倒印在他被雨水打濕的臉上，越發顯得陰森可怖。</p>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大王掠陣，楚軍列陣出戰。</p>
現在左翼潰敗，大王親自沖陣迎戰陌刀隊。</p>
那秦軍志之中的蒙毅，必定也會沉不住氣，率軍沖上前來和大王鏖戰。”</p>
項他伸手指着前方：“鍾離昧、龍且、項聲、季布四人，已經向着這邊彙聚過來，隻要有機會。</p>
四人瞬間就會出手，配合大王以雷霆之勢斬掉蒙毅。”</p>
項羽眼眸裏帶着猙獰的笑意，卻含而未發：“項他，你的計策不錯，但如果蒙毅不上前來迎戰呢？”</p>
“大王放心，屬下肯定蒙毅一定會上前來迎戰！”</p>
“蒙氏一族時代爲秦國武将，任何一個蒙氏一族的人，都希望在戰場上證明自己。</p>
蒙毅也是如此！”</p>
項羽抓取虎頭盤龍戟來，他高高舉起，駭人的虎頭盤龍戟在閃電的照耀下，當真宛若是一頭黑色的真龍，要飛天而去一般。</p>
黃甲軍的人看到了項羽的動作，他們是可以比肩人屠軍的悍卒！</p>
人人身披塗黃色的甲胄，個個如龍虎。</p>
“左右！跟随我殺上前去，吃掉那隻陌刀隊！”</p>
項羽雷喝一聲，他虎軀震動，甲胄上的落山的雨水爆濺開去。</p>
他們就像是山洪爆發，順着山坡往下直沖！</p>
一路無懼。</p>
不可匹敵！</p>
“殺！”</p>
同一時間，蒙毅冷哼一聲，單手抓取陌刀，大喝一聲：</p>
“蒙家軍何在！”</p>
刹那間，蒙毅的将台之下，全是手提陌刀，身披重铠的騎兵。</p>
般随着這一聲斷喝，他們齊齊揮舞着手中的陌刀。</p>
一時間，落在刀鋒、戰甲、軍旗上殘留的雨水漫卷而起。</p>
“願死戰爾！”</p>
低沉的聲音，如同大地崩塌般，回蕩在戰場上！</p>
蒙毅下了将台，翻身上馬，他舉起手中的陌刀，斜指南天，縱馬在軍陣前大聲喝道：</p>
“你等百戰而歸，皆乃帝國老卒，可在家中頤養天年，封妻蔭子。</p>
是我将分散在各處的你們征召回來。</p>
今，賊寇再來！當若何？”</p>
“唯死戰爾！”</p>
衆人齊聲回應。</p>
蒙毅雙手抱拳，把陌刀合在手掌心中，他向着諸多老卒拱了拱手：</p>
“昔年，乃是我父與兄長，同諸位死戰國賊。</p>
而今，蒙毅不才，願與諸君死戰！”</p>
“死戰！”</p>
“死戰！”</p>
“死戰！”</p>
蒙家軍不多，不到兩千騎。</p>
但伴随着蒙毅調轉馬頭，提陌刀縱握而來，刀鋒壓于馬頭之前，縱刀而來之際。</p>
他們人人如此，宛若是萬騎兵沖鋒！</p>
嬴胡亥深吸一口氣，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下有意往左右兩邊散開。</p>
後邊的校尉在大聲怒喝，陌刀隊大聲吼喝着分出陣列開。</p>
他們左右兩邊的空隙，足足有五六丈。</p>
這是便于騎軍完全沖鋒。</p>
嬴胡亥看到李由直挺挺的舉起陌刀來，大聲吼喝：</p>
“陣起！”</p>
“陣起！”</p>
嬴胡亥看到最前列的陌刀軍半跪在地上，四人握住一口長柄陌刀，左右兩邊各自兩人。</p>
陌刀刀柄很長，足可承受四個成年人分列兩邊站着。</p>
刹那間，陌刀隊前鋒承受楚軍騎兵沖鋒的地方，像是一片刀山！</p>
足足有五六口長柄陌刀直刺而出！</p>
一點也不誇張的說，鐵騎沖陣而來，瞬間要被分屍！</p>
哪怕身披重凱，也依舊不會起任何作用。</p>
陌刀本身就是破甲而生，再加上騎兵沖鋒而來的慣性，破甲隻在瞬息。</p>
而其餘的陌刀軍，則齊齊跟在這排頭兵後邊。</p>
從天空中俯瞰戰場，這一片戰場之上，就像是開了五六條小火車一樣。</p>
火車頭就是那五六口明晃晃直刺出去的陌刀頭。</p>
後邊則是橫舉着的長柄陌刀！</p>
哪怕對面的騎軍真的悍不畏死，直接迎着五六口直刺出去的明晃刀鋒撞陣而來。</p>
後邊開小火車一樣的秦軍陌刀隊，也可以将這種沖擊力化解！</p>
看到這一幕的楚軍騎軍，呼嘯着順着陌刀隊左右兩邊留出來的，足足有四五丈的空隙地帶沖了過去。</p>
他們揮動手中的戰戈，向着“火車頭”後邊的秦軍劈砍過去，卻被那碩大的陌刀刀身擋住了鋒刃。</p>
爆落下來的雨幕中，暴起成片的火光！</p>
這種場面，充滿了雄渾之氣，也令遠處觀戰的人不寒而栗！</p>
下一刻，位列陌刀隊中間的李由斷喝一聲：</p>
“揮刀斷馬腿！”</p>
伴随這李由大喊聲落下以後。</p>
後邊像是開小火車一樣排着隊列的陌刀軍，怒吼着，朝着那飛奔的戰馬揮出雪亮的陌刀！</p>
PS:依稀記得，看到唐史裏邊有一段關于李嗣業和陌刀的記載：</p>
“當其刀者，人馬俱碎。殺數十人，陣乃稍定。于是嗣業率前軍各執長刀，如牆而進，身先士卒，所向摧靡。”</p>
嘤嘤嘤，我真不要臉，寫秦朝，居然去抄唐史。</p>
呸呸呸，讀書人的事情，能叫做抄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