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下了馬車以後,聞着空氣裏的彌漫着的膻味。</p>
就知道這府邸已經徹底被祁連改造成牧場了。</p>
記得上一次過來的時候,這邊至少還會有幾個人站在房門外邊守着。</p>
可是這一次,真的是連一個守門的人都沒有了。</p>
推開門以後,就看到裏邊已經徹底荒廢,看不到半點房屋的影子。</p>
遠處有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但全部都是女人。</p>
嬴胡亥眯眼看去,還個個都是挺着大肚子的……</p>
很早以前,他就記得祁連府邸上,隻有他一個男子。</p>
其餘的匈奴人,不是在上林苑種地,就是進了鬥獸城。</p>
“你們是誰呀,進來做什麽?我們家已經沒有值錢的東西了。”</p>
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匈奴女人,指着嬴胡亥一行人大聲問道。</p>
嬴胡亥愣了一下,眼神止住了要上前大聲怒喝的韓談,随即笑道:</p>
“我們過來找祁連的,祁連人在什麽地方?”</p>
“我家阿郎在那邊放羊,你們找他有什麽事情,和我也可以。”</p>
女人指了指一邊上石頭壘起的石塊,表示這就是凳子了。</p>
其他的女人端着鍋子過來,示意這裏便是待客用的馬奶酒,放下以後,一聲不響的就走開了。</p>
嬴胡亥笑了笑,看了一眼馬奶酒,但是沒有喝,隻是問道:“祁連不是有自己的俸祿嗎?</p>
怎麽在這府邸裏邊,還是過得這麽清貧?”</p>
“這位先生有所不知,我家阿郎把所有的錢,都用來庶人去了,家中可以變賣的東西,全部都已經變賣了。”</p>
嬴胡亥目光環視了一圈,這才好奇地問:“爲什麽我看到的全是女人?”</p>
“男子剛勇,回到這邊以後,總是鬧事,所以我家阿郎就已經把所有的男子都趕走了。</p>
隻是将女人贖回來。”</p>
這女人眼裏泛着光,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皇帝痛恨匈奴人,但是我們的孩子出生以後。</p>
學的是秦人的禮儀,穿的是秦人的衣服,效忠的也是秦人的皇帝。</p>
換句話來說,我們就是秦人皇帝的子民。</p>
隻要我們這一輩人吃苦,那等到下輩人,就能變成将秦人,這是很好的事情。”</p>
嬴胡亥笑了笑,問道:“話是這麽說,我記得皇帝不是下過命令,匈奴女子嫁給秦人男子,就可以免除匈奴人的身份了麽?</p>
爲什麽還是有這麽多的女子不願意嫁給秦人男子呢?”</p>
“先生有所不知,很多秦人男子都把匈奴女子當做玩物,玩膩了就售賣給别人,送給别人。</p>
所以大家都不願意去侍奉秦人男子。</p>
我家阿郎說,當初匈奴人就是這樣對待秦人女子的。</p>
這是報應。</p>
讓我們不要懷有仇恨,隻要過上幾十年,秦人就會徹底解難我們。</p>
阿郎還說,他去過一些地方,見過很多秦人的達官貴人,都會把自己的小妾當做貨物送給他人。</p>
但怎麽說呢,以前我們在匈奴的時候,日子比現在苦得更多。</p>
男子也不會把我們當做一回事情來對待。</p>
遇到草原上鬧冰災的時候,經常會被用作去換糧食。</p>
但是在秦人這邊,據說隻要得到秦人男子的寵愛,就可以優渥一生。</p>
無需擔心别的什麽問題。”</p>
嬴胡亥道:“嗯,這麽說,你們還是很喜歡秦人的生活?”、</p>
“先生不是秦人嗎?”</p>
嬴胡亥點頭:“不,我不是,我是一個胡人,但是我是正經的商人,所以不管是秦人的皇帝北伐滅掉月氏,還是滅掉匈奴。</p>
我的生意都沒有受到什麽影響,也沒有人針對我。</p>
我聽說你們這邊養了很多牲畜,想過來和你們做生意。”</p>
“先生是胡人?”女人笑了笑,“那就請回吧,我們現在不和秦人以外的人談話。</p>
阿郎說過,現在有很多人都心懷不軌,想要利用他的名聲做事情。</p>
但凡不是上門談生意的人,那就一定是上門談是非。</p>
先生請回,如果再不起來走出去的話,我就要喊人了。”</p>
嬴胡亥愣住,随即站起來,擡腳就走。</p>
“陛下,這算不算是您說的裝比過頭了?”</p>
走出大門以後,呂雉啞然失笑。</p>
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走出來,就立刻關閉起來的大門,笑道:“不算,但是看這樣子,祁連果真很謹慎。</p>
他這樣謹慎的過日子,對自己也近乎苛刻,實在是沒必要了。”</p>
“韓談,讓人來這邊給他重新修築房舍,把裏邊的牧場變成花園。</p>
告訴祁連,他想過秦人的生活,朕恩準他。</p>
但如果還在這樣弄的話,他就去鬥獸城報到。”</p>
“遵旨!”韓談急忙拱手道。</p>
對于祁連這種另類的行爲,确實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p>
皇帝賜給他一座大寨子,他把裏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p>
房舍窗棂、任何東西都不留下。</p>
全部賣掉之後,所有地皮都變成了牧場。</p>
這種操作,真的是令人窒息。</p>
又想到裏邊至少也有幾百個婦人,挺着大肚子的,也有數十個,嬴胡亥竟然開始有點自卑起來。</p>
身體硬件來說,自己怎麽看都不必祁連那小子差吧?</p>
怎麽就隻有皇後和仁貴妃兩人懷有身孕?</p>
難不成這小子有什麽秘法?</p>
呂雉低聲道:“陛下,臣妾輸過了,懷有身孕的人有三十一人,不若讓醫者來看看?”</p>
嬴胡亥看了一眼呂雉:“讓醫者來看嗎?”</p>
“這事情,臣妾負責看?”呂雉頓時明白皇帝的意思,這是要照顧一下皇帝那已經有些難以啓齒的尊嚴了。</p>
“好,此事愛妃負責看一下。”嬴胡亥靠在馬車裏,伸手把車簾子掀開,正好看到李鼎騎着馬,低着頭像是數地面上有多少塊地磚一樣。</p>
“小子,朕帶你去花香酒樓,還是你自己去?”</p>
李鼎急忙擡頭:“陛下日理萬機,末将自己去吧?”</p>
這話充滿了疑問的氣息。</p>
嬴胡亥輕哼一聲:“那就好,回去找尚書多要點錢财帶着,該出手的時候别吝啬。</p>
朕告訴你套路,如果有人敢在你面前擺闊,你就先用錢壓到他懷疑人生。</p>
然後再亮出自己的身份來。”</p>
李鼎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萎靡的問:“陛下,如果對面的身份比我高怎麽辦?”</p>
“就你這一輩的,身份比你高的?你以爲誰他麽都跟你一樣,悠閑地給一個二百五似得,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