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巴江那成熟的美麗,竟然還被李鼎這毛頭小子嫌棄,嬴胡亥就氣不打一處來。</p>
“晚上,我領着你去花香酒樓,我越是豁出去了。”</p>
李鼎低聲嘀咕起來:“都聽說陛下和亞卿樓老闆年關系不正當,陛下怎麽總找這樣的借口呢?”</p>
“你他娘的嘀嘀咕咕什麽呢?給老子說清楚?”</p>
嬴胡亥把眼睛一橫,李鼎頓時坐直了起來,拱了拱手:“領命!”</p>
巴氏一族在鹹陽城中自然有皇帝恩賜的宅院,隻是嬴胡亥還沒有接近。</p>
遠遠地看着就府門上下濃厚的喪葬氣息,就已經能感受到這邊的悲痛了。</p>
“去叫門。”</p>
嬴胡亥擡了一下手指頭。</p>
李鼎一聲不響的走上前去,拉着大門上的銅環,輕輕地扣門。</p>
“是誰啊!我們家不見客的。”</p>
“吏部尚書之子,大秦将軍李鼎,前來吊唁!”</p>
裏邊的人一聽,立刻打開了府衙門,是一個頭上戴着孝布的青年男子。</p>
青年眼睛發紅,面孔消瘦且寡白。</p>
看到李鼎以後,男子拱手一拜:“未曾知曉是李将軍,有所冒犯之處,還請将軍恕罪!”</p>
“無妨。”李鼎回頭看了一眼嬴胡亥:“你家主人在什麽地方,陛下來了?快讓她出來迎接。</p>
事情不可聲張!</p>
陛下是微服出巡!”</p>
“啊!”那青年一聽,直接吓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站不起來。</p>
李鼎翻了翻白眼,但随即想到自己面對如花美眷的公主,都石更不起來,也就釋然了。</p>
大家都是慫蛋,沒必要誰比誰更慫。</p>
這才真的是名副其實的五十步和百步的區别啊。</p>
一把将這人扶了起來,這人才哆哆嗦嗦,縮手縮腳的往裏邊跑了出去。</p>
不大一會兒功夫,一身喪服的巴江來了。</p>
嬴胡亥遠遠看去,竟然有一種動心的感覺。</p>
難怪人們常說,要想俏一身孝!</p>
“禽獸啊禽獸,嬴胡亥你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動了這樣的念頭呢?”</p>
嬴胡亥順勢走上前去,巴江急忙叩拜:“恭迎尊上!”</p>
嬴胡亥點了一下頭,沒說話,和呂雉,還有随行的微服錦衣衛,一并走進房門之中。</p>
那面孔寡白的年輕人,這才哆哆嗦嗦的把大門緊閉起來。</p>
入門之後,就是諾大的靈堂。</p>
嬴胡亥走上前去,韓談趕緊雙手捧着三炷香,點燃了以後呈給皇帝。</p>
無論如何,皇帝是不可能跪拜上香的。</p>
身份在這裏擺着,華夏的皇帝地位,本就遠超鬼神。</p>
天地神明妖精鬼魅,都要聽從皇帝的诏令。</p>
嬴胡亥緩緩地上香,聞着空氣裏缭繞的煙霧氣息,又看了一眼靈堂上邊密密麻麻的靈位牌子。</p>
忍不住搖了搖頭:“何其壯烈!”</p>
等到他轉過頭去的時候,才發現巴江已經領着僅剩下的十三人,跪在皇帝身後,一個個都在低聲抽泣着。</p>
“朕這次微服過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詳談,很多事情,朕都想聽聽你的意思。”</p>
巴江聞言,緩緩起身,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這才低眉道:“遵旨!”</p>
不多時候,巴江領着皇帝來到了一間雅舍中。</p>
這裏倒是少了幾分悲傷的氣氛,勉強多了幾分活力。</p>
可空氣,依舊彌漫着焚香的味道。</p>
便是濃郁的香茶氣息,也難以将之沖淡。</p>
嬴胡亥捧着茶杯,看了一眼巴江,巴江感受着皇帝的目光,下意識地低下頭。</p>
“巴氏一族由此災禍,朕理當撫恤,朕想聽聽你的對将來有什麽打算?”</p>
巴江眼眸一動,微微擡起眉頭來,愁緒滿心懷的歎息道:“奴家也不知現在該怎麽做。</p>
家族的産業都在巴蜀漢中,現在全部都爲叛軍所占有,人也死光了。”</p>
嬴胡亥琢磨了一下,說道:“朕給你補償,開春過後,大軍就要發兵收複巴蜀漢中。</p>
朕許諾你,大秦兵鋒所到之處,就是巴氏商會能抵達的地方。”</p>
巴江聞言,幾乎要抽泣起來,那種痛苦和委屈,像是要瞬間決堤一樣。</p>
嬴胡亥木讷了一下,随即伸手将巴江抱在懷裏。</p>
巴江沒有抗拒,靠在皇帝懷裏,直接放聲大哭了起來。</p>
房門外邊,呂雉正在和韓談對弈,那面色寡白的年輕人侍奉在一邊上。</p>
呂雉忍不住道:“你和巴江是什麽關系?”</p>
年輕人急忙拱手道:“我是她的侄子。”</p>
“聽聞巴江一直都未曾婚配?”</p>
“是!”年輕人點頭道:“我姑姑一直都在操持家業,确實是未曾婚配過。”</p>
“這麽說,巴氏一族,是打算把巴江當做未來的大掌燈培養了。”</p>
“是……是這樣!”年輕人道:“不敢隐瞞娘娘,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有人提議将姑姑獻給陛下的。</p>
姑姑曾經也有過巴蜀第一美人的雅号,可後來操持家業,手段雷厲風行。</p>
也就沒有人說這個雅号了。”</p>
“你叫什麽名字?”呂雉看了看這年輕人。</p>
年輕人急忙低頭道:“小人賤名巴伯。”</p>
“巴伯……”呂雉點頭道:“這一次,還有什麽直系親屬嗎?”</p>
“一個弟弟,父母,還有三位叔伯,都在巴郡厄難了。”</p>
年輕人的聲音帶着哭腔,臉也是一抽一抽的,幾乎要忍不住哭出來。</p>
呂雉歎了一口氣:“放心吧,這是你們的巴氏一族的仇,也是我大秦的仇。</p>
皇帝的兵鋒,終有一日,會橫掃過去!”</p>
“嗯!”巴伯竭力控制着自己,這才沒有哭出來。</p>
肩膀也是一抽一抽的,呂雉揮了一下手:“下去吧,這邊不需要人伺候着。</p>
皇帝這時過來和你們家主說兩句話,商量一些事情,稍後就走了。”</p>
“喏!”</p>
巴伯拱手退了出去,人退出院牆以後,撕心裂肺的哭聲,再也忍不住的傳了過來。</p>
“這是滅族之仇恨,巴氏隻要還有一個人活着,都會選擇爲大秦盡忠職守。”</p>
呂雉搖了搖頭,忍不住想到了當初自己呂氏一族失勢,巴氏一族得勢的時候。</p>
隻是,那個時候,巴氏一族并沒有選擇一家獨大。</p>
反而還拉上了自己的家族。</p>
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事情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這樣。</p>
長江一帶的漕運,恐怕也會因爲戰争而徹底廢止。</p>
這也隻能說運氣真的太差了。</p>
無數的心血注入其中,到最後還是因爲戰争而徹底毀滅。</p>
雅舍中,巴江的哭聲逐漸平緩。</p>
她擡起頭來,看着皇帝胸口的衣襟,被自己的淚水鼻涕口水染濕了一大片,面色緩緩地绯紅起來:</p>
“奴家失禮了,還請陛下責罰!”</p>
嬴胡亥搖搖頭,看着巴江,輕聲道:“沒什麽,朕在不久前,也體會過失去親人的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