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嘴角帶着笑意，目中竟然很是欽佩的看着皇帝：“末将能爲陛下一戰，乃是末将的榮幸！”</p>
“好！”嬴胡亥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韓談，“人數還沒有統計過來嗎？”</p>
韓談慌張道：“奴婢這就去催！”</p>
“報！陛下，一共有一千一百零八人，參與了這次的鬥毆！”</p>
尉先生滿臉熱汗，從馬背上翻身下馬，跪在一邊上，大聲報到。</p>
嬴胡亥走上前去，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虞姬，猛然蹲下身來，一把揪住了虞姬的衣領，低聲卻又充滿了怨恨：</p>
“你甯願去北邊死，也不願意留在朕的身邊嗎？”</p>
虞姬看着皇帝血紅的眸子，溫柔的說：“隻有這樣，陛下才會永遠的記住我。</p>
但不管在什麽地方，在什麽時候，我的心，永遠屬于陛下。</p>
後宮中那些隻知道争風吃醋的女人，不能爲陛下去死，但是我可以！”</p>
“你就連一個名分都不想要嗎？”嬴胡亥撕扯着虞姬的衣領，手指咯吱咯吱發響！</p>
虞姬道：“虛幻的名分，就像是活在世人口中的贊譽一樣，稍微有人帶個頭，就能由贊美變成诋毀。</p>
但存留在陛下心中的榮耀，将會永遠都在。”</p>
嬴胡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高聲道：“将朕的戰甲，賜予征北将軍，征北将軍麾下所有軍備，全部都配齊。</p>
至于大軍什麽時候出發北上，則由征北将軍自己确定，任何人等，不得催促！”</p>
一邊上的韓談急忙應道：“奴婢領旨！”</p>
可，跪在地上的虞姬，卻高聲喧道：“末将明日就率領大軍北上，追擊殘賊！爲陛下揚威草原！”</p>
嬴胡亥轉過身來，瞪了一眼虞姬，朕最後給你的思考時間，你都不想要嗎？</p>
你好狠的心！</p>
嬴胡亥大步走去，“嘩啦”一聲，翻身上馬！</p>
看都不再看虞姬一眼，便大聲喝道：“回城！”</p>
“回城！”</p>
韓談急忙翻身上馬，跟了上去。</p>
天色墨黑，錦衣衛像是舞動的火蛇，蜿蜒在大地上，虞姬依舊跪在地上，回頭看着皇帝遠去的方向，許久方才緩緩的站了起來。</p>
白起、英布、韓信諸将，所有的人都已經散去，隻有一個誠惶誠恐的軍法官，領着一千一百零八人，舉着火把，站在野地裏。</p>
上千雙眼睛注視着虞姬，虞姬回頭看了一眼衆人，面上威嚴不已：</p>
“身上有傷的，即刻找軍醫治好，沒有傷的，從軍需處取來軍帳，開始搭建帳篷過夜！”</p>
“得令！”有人大聲喝道。</p>
虞姬背負着雙手，凝視着天空中的圓月。</p>
一隊騎兵呼嘯而來，在她身邊停住。</p>
“這是皇帝的甲胄，質地精良，強弩也未必能射穿！曾跟随陛下北征匈奴。”尉先生的聲音從虞姬身後傳來。</p>
虞姬轉過身去，看着尉先生，微微點了點頭，一邊上的宦官走上前來，把擡着的甲胄完全展開。</p>
虞姬微微點頭：“是一副好甲。”</p>
“姑娘……不，應該是将軍，将軍爲什麽一定要觸怒陛下？”</p>
虞姬笑了笑，看着尉先生道：“先生有喜歡的女人嗎？”</p>
尉先生聞言，眼中像是看到了花香酒樓那個風騷無比的老闆娘，嘴角露出的笑意，像是看到了老闆娘非常誇張扭動着的腰胯時候一樣。</p>
“這就是了，如果你愛上一個人，那很多時候，你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問什麽的。”</p>
尉先生搖了搖退：“可是你這樣做，皇帝一點都不喜歡。”</p>
“可，如果不這樣作，那難道真的看着皇帝把這一千人都處斬了？”</p>
尉先生搖頭：“皇帝殺過很多的人，這些隻是小意思的。”</p>
“可那些人都是異族人，是叛賊，這些人是爲我大秦血戰的勇士。</p>
勇士，那就應該有勇士該有的死法。</p>
爲什麽他們能爲皇帝去死，我就不能爲皇帝去死？”</p>
尉先生無以言對。</p>
“咚咚咚——”</p>
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馬背上的騎士驟然勒住缰繩，那飛馳的快馬猛然人立而起，發出駭人的叫聲來。</p>
“虞将軍，皇帝回到城中吐血了！”</p>
虞姬聞言，猛然翻身上馬，直奔烏氏城而去。</p>
行轅處，虞姬看着躺在榻上的皇帝，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我不一定會死的。”</p>
嬴胡亥半閉着眼睛，聲音很虛弱：“如果你死了呢？如果你死了，那朕想給你收屍，都找不到你的屍首在什麽地方？”</p>
“朕今年才二十來歲，你這樣叫朕往後餘生，該怎麽度過，一直都在回憶你？思念你？</p>
你的心腸就像是蛇蠍一樣惡毒。”</p>
虞姬忍不住苦笑：“你是天子，怎麽也說出或這樣市井小民才能說的話來？”</p>
“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人。”嬴胡亥緩緩地坐了起來，看着虞姬：“你知道我都在想什麽嗎？”</p>
“我怎麽知道？”虞姬快語出口，卻有忍不住低聲道：“我知道。”</p>
嬴胡亥輕輕地握着虞姬的手，拍打着虞姬的手背，他苦笑了一聲：“做個好皇帝很累的，相反做個昏君，就很開心了。</p>
酒池肉林，大開無遮大會，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管他史書上怎麽寫？”</p>
虞姬沒有說話。</p>
嬴胡亥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初桃子就是這樣，她爲了自己的哥哥，殺了趙佗。</p>
所以被貶斥到了秦家莊哪裏去。</p>
那一次，我就開始想做一個昏君了。”</p>
他看着虞姬，有些無力的說：“這是第二次。”</p>
虞姬伸手把皇帝抱在懷裏，很用力，她懷裏随即傳出皇帝悶悶的聲音，和皇帝輕微的掙紮：</p>
“快放開，我要悶死了！”</p>
虞姬放開皇帝，兩人四目相對，虞姬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伸出手掌，輕輕的撫摸着皇帝的臉，有些歎息的說：</p>
“你說，你要真的就隻是紅樹林裏的趙一？那該多好？”</p>
嬴胡亥輕聲說道：“你要願意的話，那我就是趙一。”</p>
虞姬搖搖頭：“但你是皇帝，你是皇帝，你就要肩負起來你要做的事情。”</p>
“扶蘇……嗯……”嬴胡亥道：“扶蘇前些天，讓我殺了，那個是真的扶蘇兄長，死在上郡的那個，是假的。”</p>
虞姬驚愕的看着嬴胡亥，随即眼中閃過一絲果決：“你不要說什麽，扶蘇活着……讓扶蘇做皇帝，你做趙一的話！</p>
你是大秦皇帝，你是天子，你……也是我虞姬夫君，我答應你，如果我能或者從草原上回來，我就乖乖的在後宮中，做一隻囚鳥，陪你一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