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敬淡淡道:“我知道這事了,你即刻回宮禀告皇後,就說陛下馬上回宮。”</p>
“這……”吳廣遲疑了一下,看先婁敬身邊這個陌生的千戶,但也隻是停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把目光收了回去,拱手道:</p>
“皇後那邊催的急,所以還請大人多多上心。”</p>
婁敬當然聽出吳廣話裏的意思來,他這是覺得自己會怠慢皇後。</p>
“豈敢?”婁敬拱手笑了笑:“皇後有所诏令,某家自然不敢遲疑,你隻管放心,陛下稍後就會回到鹹陽宮,至于陛下現在在什麽地方,我想……”</p>
婁敬笑着看了看吳廣:“陛下不讓我說。”</p>
吳廣眼眸一睜,随即拱手道:“小人明白!這就回宮中去,向着皇後複命!”</p>
話音落下,吳廣就調轉了馬頭,小跑着消失在了婁敬和嬴胡亥的視線中。</p>
“陛下,臣鬥膽進言,既然呂澤那邊已經發現趙胡這個身份有異常,那這兩個婢女恐怕就不能送到秦家莊。”婁敬低聲說道。</p>
嬴胡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趙胡這個人既然已經出現了,那就應該一直出現下去,那你覺得,誰可以代替朕成爲趙胡?”</p>
“這個麽……”婁敬想了想,随後說道:“實不相瞞,陛下臉上帶着的這一塊人皮面具,乃是絕品之物,足可以保證一個月的時間,不會出任何問題。</p>
所以,臣反而覺得,陛下這一個月可以做很多的事情。”</p>
嬴胡亥眯眼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一個月之内,趙胡在整個鹹陽、長安兩城,攪動驚天風雨,一個月以後,趙胡因爲觸怒皇帝,而被處斬。”</p>
“陛下聖明!”婁敬急忙拱手,皇帝的智慧實在是有些令人心驚,很多事情,自己隻要稍微提頭,皇帝就已經能完全知曉自己要表達什麽。</p>
一個月的時間,趙胡在整個鹹陽城和長安城攪動天下風雨。</p>
換言之,皇帝可以頂着趙胡這個身份,做許多皇帝名面上不能做的事情。</p>
比如今天到呂家走一灘的所見所聞。</p>
嬴胡亥想了一會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趙胡應該在鹹陽城有一座府邸,還有那兩個人……”</p>
他轉頭往後邊看去,目中閃動異樣的神采:“愛卿覺得,這兩人到底會不會是呂澤送給我們,用來監視我們,作爲呂澤自己耳目的工具?”</p>
婁敬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層可能,或者他完全就沒有想過呂澤有難麽大的膽子。</p>
“這幾個美姬……”婁敬話說到一半,卻有陡然停住,從那告密的錦衣衛來看。</p>
呂澤這家夥顯然不是不敢,而是太敢了。</p>
自己在呂家說的話,他一聽尉先生說有疑點,馬上就備好厚禮,往東廠走一遭,想要印證一下自己和皇帝說的是真是假。</p>
這個膽子是真的肥啊!都不帶掩飾一下的。</p>
“似乎,還有這種可能!”婁敬臉色有些尴尬的看着皇帝:“那,不如全殺了?”</p>
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語重心長的說:“你不覺得這樣做很浪費嗎?”</p>
“咳咳……”婁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p>
嬴胡亥輕咳一聲,換了個說法:“如果我們把這些美姬都殺了,那呂澤那邊肯定就能猜得出來,我們發現了什麽。”</p>
“那陛下的意思是?”婁敬心下揣摩起來,卻有感覺皇帝的思維跳躍的太快,不是自己能跟得上的,索性也就不動腦子了。</p>
“送人是最差的手段……”說着,嬴胡亥眯眼一笑:“你回到府邸上的時候,就讓她們做事情,一刻不停地做事情,什麽洗完拖地。</p>
府邸上所有的地闆磚,都讓她們清洗一遍,理由嗎,你就說你升官了,盡量表現的豪橫一些。</p>
讓她們每天都疲于奔命,我相信,如果她們真的是奸細的話,這樣高強度的勞作,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支撐不住的。”</p>
婁敬忍不住苦笑起來:“這樣做……陛下不覺得浪費了嗎?”</p>
“那就用最直接的辦法。”嬴胡亥思索了一下說道:“這個辦法,誰都不敢撒謊。”</p>
婁敬擡起頭來,往前邊看去,低聲道:“前方那邊的府邸,是臣北伐之後,方才買下來的,趙胡就住在這裏。”</p>
嬴胡亥了然,驅馬走上前去,婁敬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錦衣衛,那錦衣衛急忙走上前來,從衣兜中取出一枚鑰匙,把朱紅的大門打開。</p>
後邊的馬車,也随即緩緩地拉了進來。</p>
馬車上的美姬随即走了下來,睜大眼睛左右看看,上下瞧瞧,似乎想要把這一座嶄新的陌生宅子看一個通透不可。</p>
嬴胡亥伸手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想着婁敬所說制作者人皮面具所需的材料,如果不帶上個把月,這東西确實有些浪費了。</p>
隻是,帶上個把月,許多必須由皇帝出面才能做的事情,卻無法推遲。</p>
這個時候,嬴胡亥竟然真的恨不得自己能分列成兩個人才好。</p>
“卸了。”嬴胡亥在大堂中坐下,終究是下定了決心,自己是皇帝,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強勢碾壓,何須這些小手段?</p>
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會顯得異常蒼白。</p>
婁敬侍奉在一邊上,八個美姬也在堂下。</p>
這句突如其來的“卸了”,令很多人有些不明所以。</p>
唯獨婁敬明白是什麽意思。</p>
“陛下?”婁敬有些遲疑。</p>
這個時候,宅院外邊忽然有大隊的禁軍列隊走了進來,爲首一個人,乃是禁軍校尉章邯。</p>
章邯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婁敬,又看了看跪坐在主座上,神色平靜的陌生男子,可是看這陌生男子的衣着,隻不過是錦衣衛千戶而已,這更加讓章邯心神懷疑:千戶坐着?都指揮使站着?</p>
不過,章邯還是拱了拱手:“見過大人,皇後駕到,還請大人迎接!”</p>
婁敬表情微變,随即急忙走了出去,其餘美姬聽到皇後駕到,一個個吓得花容失色,趕緊在一邊上跪伏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出。</p>
章邯看着那依舊跪坐在主座上的男子,眼角微微一凝的說:“好大的膽子,你難道沒有聽我說,皇後來了嗎?”</p>
嬴胡亥笑了笑,開口道:“朕聽得清楚,讓皇後進來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