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料峭吹酒醒,微冷。</p>
淩晨的風,尉先生馬車慌忙徐行。</p>
“你們懂什麽?皇帝陛下就喜歡這樣子的,其他的人都不懂皇帝心中在想什麽,隻有我!”</p>
“隻有我!”</p>
“隻有我!”</p>
完全喝醉了的尉先生,爬在車窗邊上,對這吏部尚書李斯大聲咆哮。</p>
李斯倒也不計較,揮了下手,示意車夫走開。</p>
尉先生得意至極,怒喝道:“隻有我!”</p>
蒙恬摸了摸鼻子,驅馬加快了速度。</p>
“人間我才是真無敵!”尉先生嘎嘎的大笑着,其餘的官員騎馬的坐車的,紛紛必然開來。</p>
尉先生這才無比滿足的把腦袋從此車窗邊上縮了回去,半閉着眼睛,想了一會兒,他忽然道:</p>
“去長安城……今天晚上有好事要發生。”</p>
“什麽好事?”車夫下意識的接過話,卻有驚訝的回頭看着自家主人,不是喝醉了嗎?</p>
爲什麽說話的聲音卻這樣清楚,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人應該有的樣子。</p>
“我沒醉。”尉先生把車簾子推開,斜靠着在邊上,吹着風。</p>
“我都注意到了,皇後娘娘和女官呂長姁說了兩句話以後,就退下了,随後扶着陛下安歇的人是宣貴妃。”</p>
車夫不懂:“這有什麽聯系?興許是皇後娘娘熬夜熬不住了呢?”</p>
“你懂什麽?”尉先生半閉着眼睛,很享受這種醉醺醺的感覺:“那你知道,呂長姁的娘家是誰嗎?”</p>
車夫當然不知道,尉先生也沒有指望車夫能回答自己的問題。</p>
“是商家!”尉先生道:“天下之間,諸子百家,商家最是逐利,其餘之外,所有的榮辱,完全不在商家的考慮範疇之内。”</p>
說罷,尉先生輕蔑一笑:“說句實在話,諸子百家之中,小說家門人最喜歡嚼舌根,捕風捉影的人最多,正應該剁掉雙手,看他們以後再怎麽胡編亂造……</p>
但是商家,卻才真正是該死的一批人……</p>
唉,算了,和你說這麽多,你又懂什麽?不說了不說了!”</p>
車夫憨厚一笑:“主人說的是,我要是懂得主人在說什麽,那肯定就不會爲主人趕車了。”</p>
尉先生半閉着眼睛:“你懂得這些話,自然就會有人爲你趕車,你也能坐在我的位置上了。”</p>
車夫隻是笑笑,不說話。</p>
尉先生閉上了眼睛:“長安城裏邊,呂澤的府邸,你應該知道,城西便最富饒的人家。”</p>
“好了!”車夫趕着馬,在街道上小跑了起來。</p>
鹹陽、長安無夜禁,自然飛特殊時候,城門從不關閉。</p>
鹹陽宮中,嬴胡亥尚未酒醒,但卻不是完全酒醉。</p>
許莫負嘗了一口醒酒湯,尚且溫熱,便小心翼翼的喂給了皇帝喝下。</p>
嬴胡亥卻坐了起來,伸手借過陶碗來,一飲而盡,随後又重重的靠了下去。</p>
“皇後呢?”嬴胡亥半閉着眼。</p>
許莫負笑了笑:“許多人都在爲商業籌劃事情,皇後當然不甘示弱,自然也準備着些事情去了。”</p>
在皇帝面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說謊話。</p>
畢竟,皇帝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如何,實在是太簡單了。</p>
無論是東廠、錦衣衛,還是刑部的官員,都可以把皇帝想要知道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p>
“這麽說,她找到呂雉家中去了?”嬴胡亥坐了起來,伸手吧嗒在許莫負肩頭上。</p>
許莫負倒吸一口涼氣:“陛下,好疼……”</p>
嬴胡亥擡起手來:“不行,朕确實是喝得太多了,手上的力度都控制不住……讓呂雉來侍奉朕!”</p>
許莫負氣的咬牙,不是因爲皇帝不要她侍奉,而是皇帝酒醉,想要呂雉來侍奉的時候,呂雉不再……</p>
“愣在這裏做什麽?朕不忍心傷你的!”嬴胡亥半閉着眼,聲音粗重老虎喘息。</p>
許莫負隻好苦笑:“她也不再宮中……”</p>
“真是放肆……”嬴胡亥擡起手來,許莫負急忙湊上去,可皇帝卻揮了揮手:“退下……朕一個人靜一靜……韓談呢?”</p>
許莫負急忙道:“韓談!”</p>
寝宮外,韓談小步跑了進來,跪在皇帝身側:“陛下,奴婢在!”</p>
“朕的寶貝走了嗎?”</p>
皇帝酒醉的聲音傳來,令許莫負滿臉羞紅……許多人都認爲,人酒後會吐真言。</p>
許莫負當然也這樣認爲,尤其是皇帝現在喝的太多,一隻手壓在韓談肩頭上,都把韓談壓得滿臉漲紅,冷汗都流出來。</p>
足可見皇帝一隻手上的力量有多大了。</p>
不等韓談說話,許莫負就已經做了一個動作,快步朝着外邊走去。</p>
韓談忙着說道:“陛下,宣貴妃已經走了。”</p>
“去,給朕弄個妞來,唱段小曲兒!”</p>
韓談感受着皇帝像是老虎爪子一樣壓在肩頭上的手臂緩緩的落下,在聽皇帝逐漸起了鼾聲,頓時松了一口氣。</p>
不過……弄個妞兒?</p>
這話有些不成體統啊。</p>
可是,皇帝并沒有指定誰人侍寝?</p>
這?</p>
這該如何是好?</p>
尋常婦人,如何能侍奉天子?</p>
正在這個時候,韓談看到外邊走進來了三個婀娜的身影,乍一看最前頭那人,韓談還以爲是呂雉,走近一看,這才看明白了,原來是呂雉的阿姊呂長姁啊。</p>
“宣貴妃命我來侍奉陛下!”女官呂長姁輕聲說着,生怕吵醒了皇帝。</p>
韓談轉身拱手一拜:“天子少有酒醉,恐傷身體,奴婢就在寝宮外侍奉着,但凡有什麽事情,貴人隻需知會一聲兒!”</p>
看着大總管對自己如此恭敬,呂長姁當然知道是爲什麽,但她也絕對不是那等扭捏作态的婦人。</p>
天底下有多少人搶着求着來侍奉皇帝,走進這整個天下的權力中心。</p>
何其幸運,方才能論道他呂長姁?</p>
“有勞公公!”</p>
韓談隻是拱手一拜,快速退了出去。</p>
呂長姁站在原地,緩緩擡起雙臂來,兩邊上跟着自己的宮女輕手輕腳的爲她寬衣。</p>
“退下吧……”呂長姁輕聲說道,遂而緊挨着皇帝靠了下來。</p>
平心而論,她對于皇帝是充滿畏懼的。</p>
往常時候,從來沒有如此接近的看過皇帝的面孔。</p>
“俊朗……喝醉以後,沒有了往日的淩厲威霸……”</p>
“呂雉……”</p>
正在這個時候,皇帝忽然睜開眼,渾濁的眼光和發散的瞳孔,無不表明酒精已經徹底将皇帝征服,此刻的皇帝,和往常比起來,多了幾分獸性,少了幾分人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