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敬苦笑一聲：“陛下有所不知，這些人所有的戶籍，全部都已經到了戶部，現在全部歸屬于戶部管理。</p>
其中婦人者，稍有姿色者，則全部彙編往教坊司而去，其餘的方才輪得到充作奴隸。”</p>
嬴胡亥聞言，這才颔首道：“沒曾想，戶部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也罷，那朕就着戶部那邊再說，北地郡那邊，你盯好了，斷然不可出任何差錯，隻要有半點風吹草動，即刻上報！”</p>
頓了頓，嬴胡亥又道：“如果事發突然的話，錦衣衛先斬後奏，并無不可！”</p>
“得令！”婁敬起身拱手拜道，皇帝重申錦衣衛特權所在，隻怕是真的擔心北地郡有變故發生。</p>
嬴胡亥微微颔首：“退下吧！”</p>
“喏！”</p>
婁敬這才倒退着走了出去。</p>
鹹陽宮門外，已經擢升爲千戶的拾得一，正在等候着婁敬。</p>
遠遠地，便看到宮門裏邊，婁敬的身影緩緩地走出來，他便迎了上去，拱手拜道：</p>
“大人！”</p>
婁敬點了一下頭，遠處的錦衣衛牽着馬走了過來，婁敬翻身上馬，随後道：“你上馬，其餘諸人，十步開外！”</p>
“喏！”諸多錦衣衛大聲喝道，随即紛紛翻身上馬。</p>
拾得一見狀，低聲問道：“大人，可是要出什麽大事了？”</p>
“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出大事，北地郡那邊五戎族人聚會雞頭山，看起來像是要鬧事情，陛下着錦衣衛即刻去探查這件事情虛實真假。”</p>
拾得一眼眸一動：“可是大人，再有三兩日時間，司馬大人可就要重新執掌錦衣衛了，這事情咋們還要往裏邊潭渾水嗎？”</p>
“在其位謀其政……”婁敬眯着眼睛道：“朝廷這邊可能要出大事了，别想着北地郡那邊是不毛之地，在朝廷之中，才是真正的不毛之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所有努力打水漂了。”</p>
拾得一表情變了變：“沒有這麽誇張吧？”</p>
“算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小心便是。”婁敬搖了搖頭，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要和拾得一說。</p>
知道的越少，意味着越安全。</p>
拾得一見婁敬不說話，自己自然不敢追問，隻是低聲對着婁敬說道：“大人進去這會，鹹陽城裏也發生了一件大事情。”</p>
婁敬将看着拾得一有些謹慎的表情，好奇道：“發生了什麽大事？”</p>
“陛下身邊的掌印大臣周青臣，自宮了！”</p>
“啊？”婁敬這樣的心态，都直接驚叫出聲來，他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似乎也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有這樣失态的舉動，實屬不應該。</p>
“确定了？”</p>
拾得一有些憋笑的說道：“确定了，就是我們錦衣衛自己的人過來禀告的。”</p>
“壞事了。”婁敬低低地說了一句：“我錦衣衛自從成立之初，就和朝中大臣作對。</p>
眼下這周青臣成爲了太監，恐怕和東廠有着關系，如此一來，東廠那邊豈非勢力更大？</p>
就連皇帝身邊的掌印大臣，都變成了掌印太監？”</p>
“那……大人的意思？”拾得一頓時笑不出來了。</p>
婁敬想了想，忽而盯着拾得一道：“北地郡那邊的事情，我本來想我親自過去避避風頭的。</p>
但是沒有想到，周青臣竟然對自己都這麽恨，這大大的超乎我的預料。”</p>
“拾得一，你是我最爲信任的人，你代替我過去，将北地郡所有發生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帶回來，禀告給皇帝。</p>
如果……”</p>
婁敬遲疑了起來，表情中帶着幾分迷茫：“如果我在鹹陽城這邊出事了，等你回來以後，仁妃娘娘就是你的新主子，至于你将來能走到什麽地步，能走到什麽程度，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p>
“大人難不成是吓唬我？”拾得一幹笑一聲，隻是臉上的那個笑容，簡直比哭都難看。</p>
婁敬表情凝重的看了看拾得一：“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像是在吓唬你？或者吓唬我自己？”</p>
他說道：“鹹陽城附近，有多少人因爲我婁敬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p>
爲爪牙着，将來必受其害，這個道理所有做爪牙的人都要明白。</p>
至于将來我們的命運如何，這還是要看陛下怎麽安排我們……”</p>
婁敬的聲音有些悲傷起來。</p>
拾得一低着頭想了一會兒，問：“大人，難道這裏比草原上都危險嗎？”</p>
“草原上？”婁敬搖頭：“草原上的危險，和現在的危險比起來，不足道哉！”</p>
“那個時候，要是你我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是殉國，可是現在，你我要是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是佞臣賊臣！”</p>
拾得一拱手道：“大人放心，北地郡任何風吹草動，屬下都不會錯過。”</p>
婁敬點了一下頭：“周青臣自宮，隻怕又會成爲鹹陽城中的大事件，我們姑且拭目以待。</p>
如果誰當真覺得錦衣衛的繡春刀不夠鋒利，我們照樣可殺。”</p>
拾得一從不認爲婁敬說的話是錯誤的，他一直都認爲，婁敬是天底下最爲聰明的人。</p>
皇宮中。</p>
嬴胡亥正在對着大秦版圖沉思，天下歸一了嗎？</p>
是的。</p>
天下歸一。</p>
但這繁華盛世之下，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暗流湧動。</p>
任何一股暗流湧動起來，對于強大無比的大秦帝國而言，都是非常嚴重的，可以說這其中甚至有好多，都是可以引發連鎖反應，進而摧毀大秦的。</p>
“陛下，夜已經很深了……”</p>
嬴胡亥搖頭：“婁敬才剛走……不算深夜。”</p>
“陛下實在擔心故楚餘孽那些人？”</p>
蒙蕙洞察人心的本事，本來就不差。</p>
嬴胡亥颔首道：“故楚餘孽看似已經遠遁他出，但是沒有徹底把這些人揪出來之前，朕始終不能安心。”</p>
還有一句話在嬴胡亥的心裏，不曾說出口：畢竟，覆滅大秦帝國的人，便是項羽劉邦。</p>
蒙蕙從一邊上取來披衣，輕輕的爲嬴胡亥披上，這個時候，一個女官緩步走了進來，低聲拜道：</p>
“啓奏陛下，宮外有消息傳來，說掌印大臣周青臣自宮了。”</p>
“什麽？”嬴胡亥正在打量這眼前的呂長姁，猛然聽到這話，頓時驚愕不已。</p>
“他爲何自宮？可是前些時間，傳聞和他說過幾句話，就被仁妃溺死的小宮娥的事情，傳到了他耳朵裏，他要以此自證清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