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的聲音傳開，公子田急忙轉過身來，這聲音就已經讓他渾身一抖了，等到他确定看到是嬴胡亥以後，整個人直挺挺的就在水田中跪了下去。</p>
至于其他的人，則更是一聲不響的跪了下來。</p>
自己的頂頭上司公子田都如此，那自己等人還有不貴之道理？</p>
“哎！皇兄何需如此多禮？朕次來本就是想要見一見諾大的上林苑，開荒究竟如何了。快快免禮吧！”</p>
公子田叩首道：“君臣之禮，其可随意荒廢？臣謝過陛下萬歲！”</p>
話音落下，公子田這才緩緩起身，至于其他的人，也一并緩緩起身，帶着一身的泥水，立在一邊上，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p>
公子田這才道：“陛下請看，這是今年即将在關中栽種的水稻，所有的種子都是精良優選之品。”</p>
嬴胡亥看着下半身全部都是泥巴水，卻滿臉興奮的公子田，便不脫鞋襪，直接走進水田中，和公子田一并俯身下去，盯着那發芽的谷子。</p>
“朕方才聽聞，皇兄是遠涉不毛之地，方才獲得這些種子的？”</p>
公子田聞言，臉上有些微紅之色生出來，他低聲道：“讓陛下見笑了，農曆代掌門人，都在追求高産作物，故而涉足及遠的地方。</p>
根據曆代典籍記載，往西走，曾經有農家的門人，順着祁連山脈，穿越沙漠，到達過也很遠的地方。</p>
但是那邊主要以沙漠爲主，并沒有太多的高産的作物，隻是帶回來一些很稀少的種子。”</p>
嬴胡亥眼睛發亮：“很稀少的種子？都有一些什麽樣的種子？”</p>
他沒有追問公子田，這水稻種子可是親自涉足南方不毛之地而獲得的。</p>
因爲這般閃爍其詞，就知道他方才多半是吹牛皮……可是當着這麽多手下的面，又不好承認，更不好欺騙皇帝，那就隻能閃爍言語，希望皇帝能明白自己的“苦衷”。</p>
果不其然，皇帝明白了……</p>
公子田見皇帝還和自己一樣站在水田中，便拱手拜道：“前方便是臣休息的木屋，還請陛下移步，臣可與陛下細細說來。”</p>
嬴胡亥颔首：“如此最好不過。”</p>
農家先輩們，可能是穿越過沙漠，走過河西走廊，到達西域了。</p>
那邊有什麽？</p>
宿苜草！</p>
戰馬最喜歡吃的。</p>
随後便是一些西域特有的東西，諸如西瓜、葡萄等等。</p>
田家先輩舍生忘死往西域走了一圈，估計這些東西就算是在農家之中，肯定也是極爲珍貴之物，否則的話，爲何沒有被推出來。</p>
木屋中安坐下來，公子田親自捧着幹淨的棉布，把嬴胡亥雙腳清洗幹淨，甚至于潮濕的帝袍，都脫了下來，晾曬在外邊以後，他這才拱手跪坐在一邊上，開始說起農家的事情來。</p>
“其中一種植物，生長出來的果子是一串一串的，上邊有指甲蓋大小的多汁小果，一顆一顆的。</p>
成熟以後，顔色班雜，有的是白玉圓潤，有的是紫色，還有的是紅色的，喚作葡萄。</p>
但是這些果子，幾乎都酸澀無比，難以下咽，隻是在鹹陽城中，臣的家宅後院，尚且有一株這種無法下咽的果子藤，長得到也還不錯，可卻不能果腹，所以一直都被當作觀賞植物來看。”</p>
說到這裏，公子田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皇帝：“因爲這種植被是墨家先輩花費許多功夫，付出過人命，這才從西域帶回來的，所以并沒有傳開。</p>
一則是不可果腹，二則是此爲我農家掌門人方才可栽種之物，故而沒有穿出去。”</p>
嬴胡亥不動聲色，這葡萄應該是屬于野葡萄的範疇，所以酸澀難吃，不可果腹，如果人工授粉的話，恐怕味道就會有很多變化了。</p>
在他腦海的記憶中，曾經入深山尋找絕佳礦石鑄劍的時候，就聽深山中守護山林的人說過。</p>
山中的野葡萄不能随便食用，一不小心可能會中毒，而且這種毒素嚴重的話，可能是緻命的。</p>
“此外，便是一種叫做寒瓜的東西了，按照先輩的描述，這種東西可以長到木盆大小，切開以後，滋味甘美，汁水頗多，因爲其性寒，所以被稱之爲寒瓜。”</p>
嬴胡亥嘴角不免出現一絲笑意，這說的應該是西瓜了，而西瓜原來的名字叫做寒瓜，但卻因爲其是從西邊傳進來的，所以才有了西瓜的名字。</p>
“有人栽種過，但是隻能長到拳頭大小，而且裏邊的瓤子很多都是白色的，并沒有先輩在手劄中記載的那樣，滋味甘美，汁水頗多。</p>
其中紅色的瓤子，更是少得可憐。”</p>
嬴胡亥微微颔首：“難怪這兩種作物的種子并沒有得到推廣。”</p>
公子田正色道：“農家遵旨，就是奔着高産作物去的，如果這種不高産，且是滋味很差，無法下咽的東西，就算是我們這邊有種子，也不會流傳下去的，最多就是給後人留下百十來顆種子，告訴他們那些地方已經尋找過高産作物了，哪些地方還未曾涉足。</p>
而陛下現在所看到秧苗，就是農家先輩們從南邊找來的種子，按照典籍記載，是在天南之地上找到的。</p>
據說此物遠比我中原的水稻高産，而且可一年兩熟，在古老的手劄上，有人記載過這種作物在蜀地炎熱的地方，可一年三熟。”</p>
嬴胡亥了然起來：“這麽說，你心裏也沒底兒？”</p>
感受着皇帝的目光，公子田吓得跪在地上。</p>
這家夥此前就保證過說在關中弄出高産水稻來，但隻要這種子真的是從中南半島上來的占城稻。</p>
那必定不會有什麽問題。</p>
蜀地糧食本就已經過渡到了一年兩熟的地步，所以這水稻說在蜀地三熟，倒也不是吹噓之言。</p>
“行了，起來吧！”嬴胡亥道：“朕既讓把這事情教給你做，那你隻管放心、放手去做，如果第一次失敗了，那也沒有關系，總結經驗、分析失敗在什麽地方，努力去做！”</p>
“臣惶恐，定然不辜負陛下厚望！”公子田用力磕頭。</p>
一邊上的李夭忽而精靈古怪的看了一眼公子田，對着嬴胡亥低聲道：“陛下，既然這東西尚且不确定，不如弄到我名下來，失敗了也沒有人會責怪他，成功了功勞算他的，怎麽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