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蕙低聲說着話，但卻故意讓李夭聽見，李夭把清茶放在一般上，笑盈盈地說：</p>
“時辰确實不早了，城樓宣功那邊估摸着都已經開始了，陛下就算是今天不到場，那也應該去轉悠轉悠才是。”</p>
頓了頓，李夭又道：“非是我多嘴，指不定又發現什麽值得改善的事情。”</p>
嬴胡亥聽着這話裏有醋味兒，倒也不多糾結：“先不去，朕也對那個中行說非常好奇……”</p>
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本子來，放在矮幾上：“你們看好，那個中行說現年十二歲。</p>
朕是非常好奇，韓談這樣一個做事穩重的人，爲什麽會把檢查這樣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十二歲的小兒來做？”</p>
李夭看也沒看那小本子，倒是蒙蕙提醒道：“這是東廠所有機構名額，人員介紹，唯一令人不解的就是這個中行說，他年十二，卻得到韓談的賞識。”</p>
頓了頓語氣，蒙蕙這才接着說道：“陛下過來秦家莊，一則是看你，二則也是想看看這個黃口小兒，如何檢查。”</p>
“還聽說昨日在宴會上的時候，有人對你言語輕薄，那個醉漢已經被張二郎差人去斬斷了雙手雙腳。</p>
他所在的那個村落裏，明年的賦稅增加一半。</p>
卻不知，妹妹對于陛下的這個安排，可還滿意？”</p>
李夭輕哼一聲，但目中卻已經有了幾分暢快之意：“實在是未曾想過，陛下日理萬機，竟然也還有心思在乎這樣的小事情……”</p>
她想到那個對自己恭敬賠禮的長者，也就搖搖頭：“算了吧，何必因爲他一個人，而讓整個村落的人都跟着受罰？”</p>
“既然有你出口說情，那朕自然不會不答應。”嬴胡亥起身，朝着高台之下走了去。</p>
遠處的中行說，陳勝一行人，已經快脫離他的視線了。</p>
“你當真對這件事情不好奇？”蒙蕙下意識的看向李夭，自己也已經起身跟上了皇帝的腳步。</p>
李夭背負着手，在原地踱步，随後道：“秦家莊，怎麽都是屬于我的，我覺得我确實應該去看看才對。”</p>
蒙蕙忍不住盯着李夭看了看，這才道：“你變了，比以前懂事多了，若是以前的那個李夭，肯定不會在乎皇帝怎麽想，下邊的人怎麽想。”</p>
走下高台以後，李夭看到了蒙蕙的将行（皇後身邊的總管大太監般的職務，相當于跟班，權勢很大，漢朝改制以後稱大長秋，求你們别再折磨我了，我是寫小說的，不是研究曆史的，哭啊），不由得冷笑一聲：“實話與你說了，這帝後本身就是我讓給你的，若非如此的話你覺得你能坐的安穩？”</p>
将行走上前來，恭敬的立在蒙蕙身邊，蒙蕙輕蔑一笑：“蝼蟻在說天有多廣闊嗎？</p>
倘若你有那個本事，大秦帝後的寶座，你隻管奪了去，我也想來這秦家莊過幾天安穩日子！”</p>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了起來，将行急忙道：“皇後娘娘，陛下已經走遠了。”</p>
蒙蕙這才又看了一眼李夭，遂而加快了腳步。</p>
将行跟在後邊，轉身李夭深深作揖，躬身的時候，雙手幾乎要觸摸到地面了。</p>
李夭至此，是再也沒有辦法生出氣來。</p>
将行急匆匆的跟了上去。</p>
停屍房！</p>
五百一十三具屍體都用白布遮蓋着，空氣裏彌漫着一些古怪的味道。</p>
年十二的中行說卻并沒有任何不适之感，陳勝走進來這裏邊以後，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p>
這種死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令他很不舒服。</p>
中行說快步走上前去，他身後的一群宦官也各自分散開來，一個個走上前去，開始掀開裹屍布，查驗起來這些人的死因。</p>
陳勝看到中行說手中出現一根又細又長的銀針，他倒是認出來了，這是醫者爲人針灸所用的銀針。</p>
不由分說，中行說解開一人的衣襟，直接對着胃部輕輕地刺了進去。</p>
死人當然不會覺得疼，可陳勝看着眼前這個隻不過十二歲，就如此狠辣的少年人，心下隻覺得無比欽佩。</p>
正常人，莫說是如此對待死人了，就是看到死人，都能吓得手軟，好幾天回不過神來。</p>
中行說停頓了約莫十來個呼吸得時間，這才緩緩地把銀針抽了出來，銀針未曾變色，這說明不是中毒死掉的。</p>
其餘的人也紛紛拔出銀針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中行說身上，中行說眼睛不由得一眯起：</p>
“庖廚都來了嗎？”</p>
陳勝聞言，急忙朝外外邊看了一眼，點頭道：“都來了，就在外邊的場院中等着。”</p>
中行說點了點頭，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看向衆人，緩緩道：“昨天晚上的千雉宴，就是你們在場的所有人主廚嗎？”</p>
爲首的一個老者，看起像是上了些年紀，他往前一步，拱手道：</p>
“不錯，确實是我等主廚，所有的人都到了，且千雉宴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也就是小人等主廚了。</p>
不曾想今日卻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實在是讓人扼腕歎息。”</p>
中行說笑着拱了拱手：“請問一下老先生，千雉宴殺的肥雞，可都是新鮮的？還是宰殺好了以後，再送到這邊來的？”</p>
“這？”老者回頭看向衆人，随即轉過頭來，朝着中行說拱了拱手道：</p>
“全部都是活雞，運送到這裏來以後，我們自己宰殺的，這也是怕出現病雞，把人吃壞了。”</p>
“甚好！”中行說拱了拱手：“咱家要問的話都已經問完了，還請你們以後注意，但凡是飯食酒菜，都要适度一些才好。</p>
畢竟這些人對于我大秦而言，都是有功之人，正是享受福氣的時候，卻因爲這樣的問題而丢了性命，便是放在史冊之中，也是有些令人扼腕歎息的。”</p>
“小人等都已經記住了！”爲首的庖廚見這個東廠太監倒也是非常和氣，心裏也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領着諸多徒弟們退了下去。</p>
“陛下，這個人看起來一般，并不像是很有本事一樣。”李夭覺得有些奇怪，“而且他今天做的事情，似乎有點雷聲大雨點小，虎頭蛇尾的感覺。”</p>
“哦？是這樣的嗎？”嬴胡亥忍不住笑了笑，将目光看向了蒙蕙：</p>
“蕙兒，你覺得呢？”</p>
蒙蕙想了想，随後道：“妾身倒是以爲，中行說……或者換個說法，東廠這次的舉動，看似虎頭蛇尾，實則大有深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