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蕙的目光落在陳勝身上,陳勝卻已經翻身下馬,跪在蒙蕙馬前的一汪泥淖中。</p>
“臣萬死!”</p>
蒙蕙道:“剛剛坐上皇後的位置,本應該揚威的,殺人就是最好的楊威辦法。</p>
你說——本宮要不要殺人立威?”</p>
“臣萬死!”</p>
陳勝還是這句話。</p>
蒙蕙眼裏生出厭惡,但卻平靜道:“與本宮說說,怎麽做到的?”</p>
“昨天夜裏,陛下下令,撤出王荷華房間周圍所有的侍衛,隻留下一個錦衣衛立在大門口。</p>
天明時分,錦衣衛被人打昏,而王荷華人也随即不見了。”</p>
“這麽說,公子扶蘇人尚且在吳中城中?”</p>
陳勝俯首再拜:“臣萬死!”</p>
蒙蕙盯着跪在馬前的陳勝看了一會兒,“掌嘴!”</p>
陳勝沒有絲毫遲疑,左右開弓,打的自己口鼻間都在冒血。皇後心中有怒火,需要發洩出來,吃幾個嘴巴子就能平息皇後心中的怒火,恐怕沒有比這個更加劃算的事情了。</p>
“夠了。”蒙蕙的目光卻看向了遠處。</p>
一輛馬車停住,蒙蕙看到王荷華從馬車上緩緩的走了下來。</p>
周圍的錦衣衛頓時走上前去,繡春刀已經拔出一半來。</p>
陳勝急忙起身,目中沒有絲毫怨言,照樣拔刀護衛在蒙蕙身前。</p>
蒙蕙擡起頭來,所有的錦衣衛收刀,退開在一邊上,讓開了一條道路。</p>
“謝謝。”王荷華走進前來,俯身一拜,“扶蘇不在吳中城,但我是來道謝的,昨天晚上打暈錦衣衛的人,是儒門的弟子。</p>
此外,那位老先生在去鹹陽城半路上折返過來的時候,遭人伏殺,這是救我出來的那位先生說的。”</p>
蒙蕙朝着遠處看去,車夫就是王荷華所說的那位車夫。</p>
“皇帝有包容天下,兼并寰宇之心,我沒有,下一次再讓我見到你,就是你人頭落地的時候。”</p>
王荷華平靜的行禮,拱手一拜後倒退着走遠,這才轉身上了馬車。</p>
馬車朝着遠處走去,蒙蕙心裏卻已經煩躁到了極點。</p>
同樣煩躁的人,還有李夭。</p>
蒙蕙爲大秦帝後的消息傳回鹹陽,朝野震動!</p>
甚至于去拜訪蒙恬的人,都因此多了數倍不止,這一度讓蒙恬府邸外的街道都完全擁堵了起來。</p>
不過對于這些前來拜訪的人,蒙恬一概不見。</p>
這種誇張的擁堵,足足持續了整整三日的時間,結果依舊無人的見蒙恬,這些人才緩緩散掉。</p>
相對于蒙恬府邸的熱鬧,李斯府邸就相對冷清了許多,但這冷清之中,卻依舊有上房揭瓦,搶燒打雜的聲音傳出來。</p>
“咵——”</p>
一件精美無比的玉器,直接被砸碎。</p>
緊接着,房屋上邊的瓦片“咔咔咔”全部碎掉。</p>
李斯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卻不敢上前,李由按了按腰間的繡春刀,也趕緊把出冷汗的手心往飛魚服邊上擦了擦:</p>
“爹——我去上值了!”</p>
“去什麽去?别以爲我不知道,你今天空閑下來,錦衣衛那邊壓根就沒有多少事情做。”</p>
“可是……小妹這樣胡鬧,總應該有個度吧?”</p>
李斯往一邊上跪坐了下來:“皇帝冊封蒙蕙爲皇後,她心裏不開心,咋們這家裏,有什麽值得砸的,就讓她砸吧!”</p>
“爹……不是我說,我這就不明白了,小妹就算是心裏有氣,那不應該把皇宮給砸了?回到咋們家裏來砸?這像個什麽話?”</p>
才從北征大軍中歸來,沒有多少時日的李鼎忍不住輕咳一聲。</p>
“她責怪爲父,如果當初沒有阻攔她和你們兄弟三人一起習武,那這一次她就會跟着皇帝一并去會稽郡生死與共。</p>
那這樣的話,被冊封爲皇後的人,必定就是她,而不會是那個蒙蕙了。”</p>
李斯噓噓不已的說道。</p>
“這……這不是無中生有?”李由苦笑一聲,這時候,一個豔麗的宮裝婦人緩步走了過來。</p>
李斯父子三人一見,急忙行禮。</p>
“我等都是一家人,這樣見禮就太身份了,小妹心裏有這樣一口氣咽不下去,我自當去勸慰。”</p>
“有勞夫人!”李由趕緊道。</p>
這宮裝婦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由的妻子,大秦二十三公主赢珠。</p>
赢珠莞爾一笑:“夫君放心。”</p>
說罷,赢珠便朝着房屋裏邊走了進去,不曾想險些被房屋裏邊丢出來的玉碗砸中。</p>
也虧得赢珠靈活,一側身就避了開來。</p>
這一幕,反而把在外邊的李由父子三人吓出一身冷汗來。</p>
家中有公主,當然了不起了,可也正是因爲家中有公主所以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小心翼翼。</p>
不能像是尋常人家那般,公公婆婆随意支使兒媳婦,相反,這公主兒媳,卻還是一位大佬,身爲公公的李斯,也要把赢珠當做大佬對待。</p>
“桃子,莫不成是不歡迎嫂嫂?”</p>
赢珠在房門外笑吟吟的喊了一聲,裏邊打砸的聲音這才停了下來。</p>
赢珠趁機走了進去,便看到滿屋狼藉,一臉怒氣沖沖的李夭,雙手叉腰,砸東西都砸的滿臉熱汗,氣喘籲籲。</p>
“你呀!這個樣子,又怎麽能讨得皇帝歡心?”</p>
李夭素來和赢珠無多少交情,眼神不善的看着赢珠:“嫂嫂是來笑話我,連皇帝的内心都抓不住嗎?”</p>
“你我本是一家人,嫂嫂又怎麽會這樣笑話你?”赢珠莞爾一笑:“相反,嫂嫂是來恭賀你的!”</p>
“恭賀我?”李夭連理的不善之色更濃烈。</p>
赢珠則環視一圈滿屋狼藉:“此處,并非是說話的地方。”</p>
“好!我倒是要看看嫂嫂如何恭賀我,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恐怕嫂夫人和大哥的新房,也會如此!”</p>
“若我說不出所以然來,不需要妹妹動手,直接讓你兩位兄長動手打砸,砸到你滿意爲止,可否?”</p>
“好!”</p>
李夭一口應道。</p>
另外一座院落,房屋内裏,李夭和赢珠對案而坐。</p>
赢珠爲李夭把盞,這才緩緩地說道:“妹妹認爲,皇帝冊封蒙蕙爲帝後,那就是不寵愛妹妹了嗎?”</p>
“難道不是如此?”李夭輕蔑一笑:“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p>
蒙蕙姿色不比我差,又有一身不錯的功夫,朝夕陪伴在皇帝身邊,當然得寵,這才爲我大秦帝後,執掌後宮。</p>
而我隻不過是空坐鹹陽宮罷了,皇帝忘了我,那不是尋常?”</p>
“妹妹何須說這着等氣惱的話?你仔細想想,皇帝在會稽吳中立天地人心,我大秦帝後,當真隻是需要皇帝恩寵就可坐得,那妹妹豈非早就可爲大秦帝後了?”</p>
“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夭蛾眉緊皺,似乎聽出點别的味道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