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勉強動了一下右手,抓了一塊肉幹飯菜口中胡亂吞吃起來,味道當然不錯。</p>
人餓極了的時候,什麽都好吃。</p>
可如果餓極了,卻也隻能吃鹹味很濃的肉幹,那就不是多麽令人享受的事情了。</p>
嬴胡亥甚至覺得,這他麽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p>
他挪動着裹了一層厚厚繃帶的身子,頓時疼得眼前發黑暈,這稍微一動,渾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刺痛。</p>
他左右翻找起來,甚至于把虞姬藏在這樹洞裏邊貼身小衣都翻找出來不少,可就是沒有水。</p>
挪動的時候,反而疼得他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嬴胡亥心中一陣無奈,他爬到了樹洞口的位置,伸手将那遮住樹洞口的蓑衣掀開了一角,微微朝着黑暗中看去。</p>
正巧不巧,這下邊就有一群舉着火把的人,正在黑夜中尋找這什麽。</p>
嬴胡亥眯着眼看去,他當然希望這些是錦衣衛,或者章平統帥軍卒。</p>
“飛魚服——”</p>
嬴胡亥幾乎笑出聲來,這是上天又開始眷顧自己了,他忍着劇痛,吃力地把頭伸出去一半,鼓足力氣,想要發出點響動來,卻猛然看到這些穿着飛魚服的錦衣衛,腰間挎着的卻是長劍,而非并繡春刀。</p>
這頓時讓嬴胡亥又驚出一身冷汗,他緩緩地把頭縮了回來,這些人是假扮的!</p>
當天死在江裏的錦衣衛不少,如果有心人打撈一些錦衣衛的屍體,換上飛魚服,那自然就能假扮成功,引自己主動走出去送死。</p>
可千算萬算,他們卻怎麽都想不到,飛魚服和繡春刀,是自己親自爲錦衣衛設計的。</p>
且錦衣衛死在江中,繡春刀必定是落在水底去了。</p>
“萬幸自己警惕。”嬴胡亥重新靠在一邊上,嗅着虞姬小衣上的香味兒,閉上眼睛開始讓自己放松下來。</p>
隻是一天一夜的時間,章平的大軍就會出現在這裏,自己便可安然無恙的回到吳中。</p>
後半夜,是最難熬的時候。</p>
嬴胡亥甚至聽到遠處有人火并,但聽着聲音,更像是諸子百家中的人在相互攻擊,并沒有軍隊進攻時候的戰吼。</p>
口幹舌燥之下,嬴胡亥越發覺得難熬,他感覺自己可能發燒了,他閉着眼,竟然學着那些虔誠的信徒,開始向着司命之神祈禱。</p>
“朕本身就是十世善人轉世,殺戮隻是爲了天下太平,祈願上天,大司命垂憐,少司命賜福!”</p>
這個時候的皇帝,和一個普通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别了,他和許多躺在病榻上的人一樣,心中絕望,卻又充滿希望的向着上蒼祈禱。</p>
終于,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或者說是因爲脫水過度而昏迷了。</p>
這對于嬴胡亥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p>
虞姬自十多丈高大的古樹上摸下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這古老的林子裏邊左轉右走。</p>
哪怕現在是黑夜,可是她卻像是在自家院子閑庭散步似得,那邊有人過來,她立刻就能找到躲避的地方。</p>
天色微亮,虞姬已經到了吳中城外,此刻城門緊閉,她又混在人群中,等了半個時辰,城門這才到了大開的時候。</p>
這讓她隐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妙。</p>
畢竟,以往的時候,吳中城夜間是不閉城門的。</p>
這也就是說,她逃離吳中城的這三四天時間裏邊,這裏一定發生了大事。</p>
她來不及多想,直奔郡守府而去,方才走到半路上,就聽人提起虞氏一族即将被問斬的事情。</p>
虞姬臉色大變,緩步走上前去,立在一邊上,因爲她這個時候頭上戴着鬥笠,到也無人知道她是誰。</p>
“聽說是郡守大人抓故楚逆賊,虞子期曾經與故楚逆賊相交,現在故楚逆賊逃走了,虞子期反而家大業大,無處可去。”</p>
“哎哎哎!我說這位兄台就不明白了吧,這分明就是郡守大人提前放出消息來,說是要問斬虞子期全族。</p>
這一來,确實是虞子期和故楚餘孽暗中相交。</p>
如果那些故楚餘孽聽到消息,勢必前來劫法場,可如果他們不來劫法場,那想想看,以後誰還會和這些故楚餘孽交往?</p>
所以我說啊,咋們這個郡守,可當真是手段高超。”</p>
虞姬聞言,神色越發凝重,她擡起頭來,看到有人騎着馬從自己面前路過,當下縱身一躍,徑直将那人提下馬。</p>
那人正摔得頭暈眼花,要開聲大喊有人打劫,搶奪馬匹的時候。</p>
猛然感到肚子上被什麽抛擲物砸了一下,他“哎喲”一聲,低頭一看,這才發現竟然是一塊馬蹄金!</p>
“嘿!有這事兒?這一塊金子,買十匹馬也夠了啊!”</p>
郡守府前。</p>
一騎飛快而至,遠在百步開外,便大聲喝道:“我有重要消息,要禀告郡守章平!”</p>
大喝聲頓時令正在換班的護衛吓了一跳,腰間的環首刀拔出一半來,待看到來的是個姑娘以後,這才松了一口氣把刀插了回去。</p>
“姑娘,你要見郡守何事?”有人上前問道。</p>
虞姬眉頭一挑,将嬴胡亥給他的黑色令牌丢到那人懷裏:“速速去給郡守看,耽擱了消息,隻怕你人頭落地!”</p>
侍衛見虞姬語氣兇惡,底氣十足,頓時不敢怠慢,直接沖進郡守府中。</p>
“禀告大人!有一個女子送來一枚黑色的令牌,說是有重要消息禀告!”</p>
“黑色的令牌!”章平急忙雙手接過,他看了一眼令牌後,臉色大變:“人呢!”</p>
侍衛見得章平咆哮,雙目圓睜,頓時道:“人在府衙外!”</p>
章平雙手捏着令牌,一邊走一邊吩咐:“馬上去請武貴妃過來,下令集結大軍,做好臨戰姿态!”</p>
“得令!”</p>
府衙外。</p>
章平大步流星的,到最後直接是發足狂奔沖到府衙門口,他看了一眼眼前這依舊立在馬背上的姑娘,随即道:</p>
“尚未請教姑娘!”</p>
“那人在活着,是我救了的,還有那個人和我說,讓我帶着這個令牌過來,你會赦免虞氏一族?此言不知真假如何?”</p>
章平看了一眼手中令牌,心中大定,無形中也松了一口氣,他比誰都清楚這東西,這令牌乃是皇帝随身之物,秦人崇尚黑色。</p>
皇帝的龍袍也爲黑龍帝袍,千古僅有大秦一家,霸氣無邊。</p>
章平心中雖然緊張,可聽到虞姬的話,倒是瞬間明白過來,眼前這姑娘并不知道皇帝的真實身份。</p>
“此言不虛,即刻下令,撤銷處斬虞氏一族的命令!”章平拱手一拜:“還請姑娘領路,帶着我将此人尋回,随後姑娘想要什麽,本官都可以滿足你。”</p>
虞姬緊繃着的心弦頓時松了一口氣,虞子期再怎麽對她不好,可中就是他親哥哥。</p>
“對了,虞子期多關幾天。”虞姬琢磨了一會兒,如此說道:“讓他吃幾天馊飯,該打就打,但是别打死打殘就行。”</p>
章平愣了片刻,拱手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從命,卻不知姑娘可否帶路了?那人乃是我朝高官之子,若是出了意外,本官唯恐主紗帽不保!”</p>
虞姬一副煥然大悟的模樣:“難怪啊,我就說這小子對我說話有所隐瞞,他原來是朝廷大官的兒子,他……”</p>
虞姬的話未說完,忽然間一根淡金色的箭矢穿胸而過!潑灑出血水,頓時灑了章平一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