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看着黃河表面上的堅冰，遂而才輕笑一聲：“朕本以爲，劉賊已經亡命天涯去了，但沒有想到他竟然就在吳中，吳中爲故楚之地，多流亡匪賊盤踞，錦衣衛去那邊多少人了？”</p>
“五百之衆。”這錦衣衛拱手拜道：“遵從陛下指令，都指揮使司馬欣分批次和不同身份，将諸多錦衣衛安插進吳中。</p>
前郡守盈通已經被召回鹹陽，章平到任以後，爲會稽郡軍中，有意配合指揮使司馬欣，相信不日就能将六國叛逆徹底挖出來。”</p>
“朕知道了。”嬴胡亥問道：“六國獄焚毀，魯勾踐和蓋聶兩人的神秘失蹤，你們可曾查出什麽消息來了？”</p>
“臣等隻是推測魯勾踐、蓋聶的消失，和六國獄焚毀有着密切關系，但兩人消失的時候太過于詭異。</p>
尤其是魯勾踐，上午時分，還在傳授我錦衣衛成員劍術，等到下午去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見了，至于蓋聶，同樣如此。”</p>
“加快盤查，蓋聶、魯勾踐消失和六國獄焚毀有關系，就算你們不說，誰有不知道？”</p>
“是！”錦衣衛急忙低頭。</p>
嬴胡亥看了一眼跪在馬前的錦衣衛，又道：“還有什麽事情要禀告的嗎？”那錦衣衛飛快的擡頭看了一眼嬴胡亥，遂而猛然低頭道：</p>
“臣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事關機密，隻能讓皇帝陛下一人知道。”</p>
嬴胡亥多少有些意外，因爲現在跟在他身邊的，隻有蒙恬、李棄、仁妃等人。</p>
至于祁連，則還在後邊，前邊說什麽他隻看得見，而聽不見。</p>
就是李鼎，都因爲傷勢過重，現在還在将養着，要随後跟随大軍緩步南下。</p>
“你說的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嬴胡亥揮了一下手，衆人快速後退開來。</p>
“小人等查案的時候，發現公子扶蘇的墓葬，是空的，裏邊隻是有棺椁，而沒有屍骨！”</p>
嬴胡亥瞳孔驟然一縮：“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掘開長公子的墳冢！”</p>
“臣等絕非有意亵渎長公子，而是我等五千多錦衣衛北越陰山，深入草原之際，曾聽到過長公子扶蘇未死的傳言。</p>
而按照兵部尚書蒙恬所走，扶蘇公子下葬于上郡無定河畔，距離先前蒙恬被囚之所，不過百餘裏地。</p>
周陽邊上有河，喚作大理河，順着河水東去，就可達到！”</p>
嬴胡亥聽着眼前這錦衣衛的話，忍不住連續倒吸了幾口涼氣，如果扶蘇未死呢？</p>
那這天下，又該如何論處？</p>
“你們……”嬴扶蘇遲疑了一下，轉頭往後邊看了一眼，大聲喝道：“大将軍上前來！”</p>
蒙恬驅馬上前來，拱手道：“陛下！”</p>
“朕之長兄，當真死了？”</p>
蒙恬表情一變，随即拱手道：“長公子扶蘇拔劍自刎，乃是臣親眼所見，且下葬于上郡。”</p>
“蒙将軍親手葬下？”嬴胡亥又問。</p>
蒙恬終于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不是臣親手葬下，長公子尚且有一群門客，都誓死追随長公子，那時候……”</p>
他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說道：“臣被囚禁在周陽，隻是聽聞長公子門客八十一人，盡數自盡于長公子墓葬之旁，頗爲壯烈。”</p>
“錦衣衛的人已經确認，扶蘇墓葬中，棺椁空無一人。”嬴胡亥驚異不定的看着蒙恬，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一并深入匈奴腹地的老将，會懷有别的心思。</p>
蒙恬表情變了數次，他這才拱手到：“陛下，若是當真有變，不若前往上郡查看一二？倘若長公子墓葬當真有異，或許可再說他話。”</p>
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千人隊列：“你去傳令，就說去祭拜長公子。”</p>
“多謝陛下信任！”蒙恬也覺得渾身冒冷汗，如果長公子真的沒有死呢？</p>
可是這不應該啊。</p>
自己分明眼睜睜看着長公子自刎的！</p>
這世間……冒頓能找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不成長公子……</p>
一想到這個，蒙恬頓時意識到皇帝的表情爲什麽會如此凝重了。</p>
“錦衣衛這件事情做得很好，你現在即刻前往長公子墓葬邊上，将所有的錦衣衛召集起來。”</p>
那跪在馬前的錦衣衛急忙拱手拜道：“喏！”</p>
南歸隊列調轉方向，順着直道直奔周陽而去，看着熟悉的城池，蒙恬心中充滿了複雜之感。</p>
他忽然感覺如果長公子真的沒有死，自己又該如何面對他？</p>
可轉念一想，自己當初并非是沒有勸說過他，讓他到鹹陽求證，但他卻無直接拔劍自刎了。</p>
嬴胡亥腦海裏卻忍不住想起來曆史上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他們曾經利用長公子扶蘇的名義号召天下忠勇之士，起來反抗暴秦。</p>
難道是說……這其中有什麽貓膩？</p>
一個明明就是造反的人，卻以一個已故太子的名字，來反抗大秦？</p>
這聽起來實在是不論不類。</p>
可曆史就是這樣。</p>
嬴胡亥在心中做出一種假設，如果說那個時候，原本已經死掉的長公子扶蘇，出現在陳勝吳廣跟前？</p>
“你們跟随本公子起義，誅滅亂賊胡亥，将來就是本公子的社稷重臣，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受之不盡……”</p>
嬴胡亥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來瓢潑大雨的大澤鄉中，長公子扶蘇對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陳勝吳廣如是說。</p>
而陳勝吳廣兩人紛紛拱手拜道：“臣等誓死效忠公子，誅滅亂賊胡亥！”</p>
……</p>
“陛下！”蒙恬驅馬走進了些，指着前方的河流道：“此處就是大理河，順着河道東進，則是無定河。”</p>
嬴胡亥收斂深思，心中卻頗爲無奈，誰叫自己穿越到嬴胡亥身上？</p>
一個篡位弑兄之徒，心中有些鬼，那也正常。</p>
很快，扶蘇墓出現在嬴胡亥眼前。</p>
此前的錦衣衛已經将這邊分散開來的人手全部召集起來，竟然有百餘人。</p>
“陛下，臣等此前已經認真探查過，棺木中的确無屍骨。”</p>
嬴胡亥看着還帶着幾分新墳氣息的扶蘇墓，走上前去拱手跪拜。</p>
立在皇帝身後的蒙恬看到這一幕，随即大聲喝道：“行禮！”</p>
“嘩啦啦——”</p>
一千鐵騎齊齊下馬跪拜。</p>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嬴胡亥跪拜之後，這才問道。</p>
“此處民間村落之中，多有謠言相傳，說公子扶蘇未死，已乘船逃往海外！”</p>
“又是逃往海外嗎？”嬴胡亥不免輕蔑一笑，他站起身來，伸手輕輕撫摸着嬴扶蘇的墓碑：</p>
“皇兄啊皇兄，當今天下已爲朕所有，不管是你真的死了，還是假的，你又能翻起半點風浪來？”</p>
嬴胡亥轉過身來，目中寒芒大作：“敕令，重啓谥号廟号之禮，追封長公子扶蘇爲大秦孝仁皇帝，重啓棺木，以天子之禮，遷棺木歸于骊山下葬！”</p>
這下，不管是真死，還是假死，都死透了。</p>
“報！陛下，魯勾踐先生求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