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間，原本凝重氣氛稍微緩和的大帳中，氣氛驟然凝固到了極緻。</p>
就在萬衆矚目之下，蒙恬爽朗一笑：“臣執掌北部邊境數十萬大軍多年，也是時候該讓新人露臉了。”</p>
蒙恬看向韓信，目光中卻是帶着欣賞之色：“更況且韓将軍此一戰，确實打得漂亮，臣還是習慣跟在皇帝身邊。”</p>
但在蒙恬心中，卻覺得皇帝這番話像是在有意試探自己。</p>
不爲别的，昔年他和長公子扶蘇兩人一并執掌大軍多年。</p>
眼下他雖然位高權重，乃是帝國軍事第一人，但皇帝如何不忌憚他？</p>
執掌别的大軍，皇帝或許不會但有什麽。</p>
但是長城軍團，乃是蒙恬一手打造，其中關系更是根深蒂固。</p>
就如同方才所見的涉間、蘇角之流，全是蒙恬一手提拔上來的高級将領。</p>
但同樣，蒙恬說這番話，卻也算是發自于肺腑。</p>
皇帝終究血氣方剛，做事情極爲沖動。</p>
而整個帝國北邊邊疆上，誰能勸得住皇帝？</p>
那就隻有我蒙恬一人了！</p>
嬴胡亥含笑道：“你是擔心朕做事情太過于沖動，想要在朕身邊盯着朕。”</p>
皇帝無奈的苦笑一聲：“朕當真是想放肆一兩次，都被大将軍盯得死死的。”</p>
蒙恬心裏一暖，他感覺自己似乎想多了，皇帝并沒有在乎自己是不是執掌長城軍團。</p>
這似乎是在爲自己考慮臉面，想想看，堂堂大秦兵部尚書到場，但指揮大軍的卻是一個年輕的上将軍韓信？</p>
這讓蒙恬這兵部尚書的臉面往哪裏放？</p>
但皇帝這樣一番話，卻完全照顧了自己的面子，自己順勢而言，更能得到一個讓賢的好名聲。</p>
“吾皇好手段啊！”蒙恬心中暗自感歎道。</p>
“韓信！還不謝過大将軍給你出頭露臉的機會？”嬴胡亥看向韓信，韓信急忙起身拜謝：</p>
“屬下謝過大将軍，大将軍隻管放心，屬下必定會用心竭力，不讓士卒白白死傷。</p>
但大将軍終究未兵家巨擘，如果晚輩後生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斧正！”</p>
蒙恬比較安然的接受韓信這一拜，遂而颔首道：“韓将軍謙虛了。”</p>
嬴胡亥起身，看了一眼立在最後邊，完全融不進大秦氣氛裏邊的月氏王父子。</p>
“韓信，大軍指揮權朕交給你了，朕不問過程，隻看結果，二十萬匈奴軍南下，頭曼單于就在其中，不用頭曼的首級祭奠我大秦戰死的英靈，那你幹脆回家種地算了！”</p>
韓信激動道：“陛下放心，臣斷然不會辜負陛下厚望！二十萬匈奴軍，一個都休想走脫！”</p>
“很好！”嬴胡亥轉手将腰間的太阿劍取下，“你北上之前，朕就想賜給你太阿劍，但你卻覺得自己有辦法穩住其他的老将。</p>
現而今看，你的辦法太過于懷柔，接劍！”</p>
韓信急忙雙膝跪地，雙手上承。</p>
“朕賜給你太阿劍，軍中将士，上到将軍，下到軍卒，但凡又不聽軍令者，可就地斬首！”</p>
諸将聞言，紛紛變色。</p>
尤其是蘇角和涉間麾下的那些部将，臉上更是閃過極度不安的驚恐神态來。</p>
倒是韓信麾下的部将，諸如程關、董翳之流，簡直要大口喘氣，山呼大快人心了。</p>
“臣！韓信，定然不辜負陛下厚望！”</p>
“很好，大軍就交給你了，朕和蒙愛卿出去走走。你該怎麽布置，就怎麽布置，但是别忘記朕此前說過。</p>
不管是誰指揮大軍作戰，朕皆爲馬前卒！”</p>
“陛下！”</p>
一衆将軍聞言，急忙跪下：“臣等願爲陛下奮力殺敵，肝腦塗地，還請陛下坐鎮中軍！”</p>
嬴胡亥看了一眼蒙恬等諸将，随後道：“大秦兒郎之血肉是血肉，朕的血肉就不是血肉了嗎？</p>
如果這長城，當真要用我大秦兒郎的血肉澆築而成，那朕也可将血肉抛灑于此！</p>
諸将速速起身，無需多言！”</p>
說完，嬴胡亥直接走出大帳，将此地留給韓信。</p>
跪在地上的諸将你看我，我看你，倒是蒙恬率先起身，幹笑一聲：“本以爲我跟在皇帝身邊，能勸說一二，現在看來，陛下與将士們同死的決心無法更改。”</p>
韓信起身道：“大将軍放心，屬下調撥兵馬，會抽調精銳護衛在陛下身邊。”</p>
“莫要如此。”蒙恬擺擺手：“陛下親率兩千鐵騎深入不毛之地，現而今有一千鐵騎追随歸來，皆乃是百戰不死的老卒，足可以護衛陛下周全。</p>
韓将軍隻管調度全軍，如何作戰，蒙恬也聽韓将軍調遣！”</p>
說完，蒙恬笑了笑，背着手緩步走出大帳。</p>
“将軍！啊！想想都刺激啊，你竟然指揮皇帝作戰，皇帝爲馬前卒？</p>
多的不說，讓我英布和皇帝并肩作戰吧？我敢說，隻要有我在，皇帝絕對頭發都不會掉一根！”</p>
英布興奮的嚷嚷着。</p>
韓信黑着臉：“那好，你說的，我就安排你領軍在皇帝身邊，皇帝但凡是有任何損傷，你提頭來見！”</p>
這時候，蒙恬折了回來，伸手指了指月氏王和康河西：“你們兩人跟出來！”</p>
“是！”月氏王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跟着走了出去。</p>
馬背上，嬴胡亥看了一眼蒙恬，随即笑道：“朕本意是想讓你領軍的，奈何韓信軍中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如果在這個時候撤掉韓信統軍之權，未免讓三軍将士心寒。</p>
畢竟，此一戰三軍将士可都看在眼中，都是韓信指揮之功。”</p>
蒙恬忍不住笑了笑：“臣本來就不放在眼中，更況且此一戰過後，北部邊疆百餘年内都将安定下來，隻要能打勝戰，讓臣做馬前卒，臣都開心。隻是……”</p>
“隻是什麽？”嬴胡亥看了看蒙恬：“愛卿有話直言，朕素來不喜歡說一半留一半。”</p>
“韓信千好萬好，唯獨有一點不好。”蒙恬伸手指着大軍營地：“陛下不覺得，韓信布置大營，實在是過于散漫，而且軍中軍紀也比較差，如果有人突然闖進來，那豈非直接就可以沖到中軍大帳？”</p>
嬴胡亥眼睛一眯，似乎還真是這麽一回事兒，在正史上，韓信就曾經被劉邦縱馬闖入軍營，搶走帥印。</p>
而那個時候，韓信還在大帳中睡覺，渾然不知自己的帥印兵符已經到了劉邦手中。</p>
蒙恬這番話，當真是一針見血！</p>
“此事容後再議。”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月氏王：“關于你月氏，朕隻問一句話，滅族或者生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