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牧紅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月氏小王子，歎了一口氣：“走吧，秦人隻給我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們需要抓緊些。”</p>
戰馬奔馳在士氣低落的軍陣中，康河西心裏越發難受，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看到一輛馬車停在遠處，二哥康連山正坐在一邊上，有人生了一堆火。</p>
康河西走過去，似乎是想叫他，但卻被安大牧拉住，示意他不要說話。</p>
馬車裏，月氏王看起來比以往更老。</p>
“你來做秦人的說客了嗎？”月氏王看到小兒子以後，沒有表現出多少父子間的溫情。</p>
康河西跪在父親的面前，捧起他的雙腳，貼在自己的臉上，無聲的哭泣了一會兒，這才道：</p>
“大哥死了！”</p>
月氏王似乎已經預料道自己的長子已經遭遇不測，可聽到小兒子這樣說以後，心裏還是一陣刀割似得疼痛。</p>
“你說吧，秦人将領讓你來做什麽？是秦人的皇帝想要讓我們投降嗎？”</p>
“秦人的皇帝不在韓信軍中，此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秦人皇帝的兄長假扮秦人皇帝。</p>
秦人皇帝已經和蒙恬那個魔鬼親自率領兩千鐵騎，饒過賀蘭山北邊，深入到匈奴腹地去了。</p>
父親你知道嗎？</p>
匈奴單于親自率領數十萬匈奴大軍南下，越過陰山。</p>
現在整個匈奴王庭之地空無一人駐守，秦人皇帝直奔匈奴王庭而去，這是要把匈奴的根斬斷啊！”</p>
月氏王絕望的閉上了眼，他猛然怒吼起來：“看看我的這個三個好兒子，你們都做了什麽！你們都做了什麽！”</p>
康河西羞愧的低下頭：“秦人的将軍韓信讓我們投降，我們别無選擇！”</p>
“就在昨天晚上，月氏大軍沖進秦人的埋伏圈以後，秦人另外一個将軍李信，已經率領一萬鐵騎，直奔昭武城而去了。”</p>
康河西表情更顯得絕望：“父親，昭武城還有勇士守護嗎？”</p>
“呵呵呵……”月氏王絕望的哭笑一聲，遂而滿臉木然，近乎呆滞一般絕望，呼吸似乎都停頓了片刻：</p>
“沒有！一個人都沒有！你的好二哥想要篡位自立，他擔心留下人手在昭武城，那邊的人會背叛他，所以昭武城沒有留下一兵一卒！”</p>
康河西越發現的絕望：“父親，我們投降吧，投降之後，秦人不會殺我們，我看到之前大兄統帥的五萬月氏軍，除了戰死的一萬人以外，還有四萬人都在英布的統帥下。”</p>
月氏王絕望的看着自己的小兒子：“你知道韓信爲什麽要我們投降，而不殺光我們月氏人，用我們的人頭充作軍功嗎？”</p>
“我……我不知道。”康河西痛苦道：“我隻希望我們月氏人能活下來，不要滅族了。”</p>
“那讓我來告訴你吧，他希望我們月氏人能聽從他的命令，去和匈奴人拼死一戰，隻有把匈奴人消耗掉一波以後，剩下的月氏人才能活下來。”</p>
月氏王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無聲的留下，随即，他又慘笑一聲：“好！好！好得很，我當初就應該聽從大祭司的建議西遷，我們順着祁連山腳下走，走過西邊的沙漠，就能達到水草豐富的西域，在西域，我們月氏人依舊可以找到牧草和水源。</p>
在那裏，我們依舊可以活下來，怪我啊，怪我，如果當初我願意放下我們月氏世世代代生活的昭武城。</p>
到西域重新建立一個一模一樣的昭武城，該多好？”</p>
康河西跪在父親的腳下：“父親，時間不多！”</p>
月氏王無聲的笑了笑：“好，你去禀告韓信，我們願意投降，我們也願意去跟匈奴人作戰，但我們月氏人要秦人皇帝冊封牧場，我們要留在昭武城中生活。”</p>
“恐怕……不能！”康河西絕望的看着父親：“韓信隻是讓我們投降，沒有給我們提條件的機會。</p>
父親答應吧，這樣我們月氏至少還能有一些人活下來！”</p>
月氏王勾着身子坐了起來，緩緩地伸手扇在康河西臉上，康河西臉上頓時出現五個巴掌印。</p>
“去吧，你去告訴韓信，我們投降，隻要讓我們月氏人活下去！”月氏王閉着眼睛說，淚水從他的眼皮中冒出來：“哪怕是豬狗牛羊一樣活下來！”</p>
康河西用力的磕頭，随即翻身出了馬車。</p>
“安大牧！”</p>
月氏王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安大牧立刻走近些：“大王！”</p>
“給我一把刀，我隻有自殺謝罪，我無顔面見月氏的先祖，天神已經抛棄了我們月氏人！</p>
等我死了以後，你用刀攪碎我的臉，讓人無法知道我是誰，我就不用面對那些爲月氏戰死的勇士們了！”</p>
“父親！不能自殺，韓信說過，您要是自殺了，他就沒有辦法号召月氏的勇士，他會把這些人全殺了！”</p>
康河西撲在馬車上，大聲說道。</p>
“哈——”月氏王慘笑一聲，昏死了過去。</p>
安大牧等月氏部落首領擠滿擠進去，把月氏王擡了出來，開始拍打着他的背脊，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p>
“二哥！”康河西看着正烤火，一臉茫然的康連山：“秦人要你出去，你加封的國相我已經看到了。”</p>
康連山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康河西，伸手拔刀就要自刎。</p>
“啪”</p>
不曾想彎刀是直接被安大牧打飛，安大牧狠狠地瞪着康連山：“懦夫才會自殺逃避責任，你去！整個月氏都是因爲你而滅亡！你才是罪人！”</p>
康連山目中無神，看了一眼安大牧，自個兒朝着外邊走了去。</p>
康河西歎了一口氣，翻身上馬，示意安大牧給康連山準備一匹馬。</p>
盾牆後！</p>
韓信、英布、婁敬三人，正圍着一口吊鍋吃肉，天空中飛雪滿地，但卻并不影響三人的心情。</p>
婁敬道：“康連山必定會來，但此人希望上将軍能交給我來處理。”</p>
“哦？”韓信好奇道：“這是爲何？”</p>
婁敬笑道：“上将軍有所不知，我幫助此人謀取月氏王位，戮力勞心，他卻找到我身邊的拾得一，讓拾得一下毒，想毒死我。</p>
這份恩情，下官覺得，應該好好回報才是！”</p>
“好一個狗東西！”英布停了大聲罵道。</p>
韓信咧嘴一笑：“天氣這麽冷，康連山卻是應該飲酒才是，本将做主，此人交給千戶處置！”</p>
“咵——”沉悶的聲響傳來，康河西騎着馬，領着康連山從風雪中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