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反轉了一下已經烤制油滋滋，正在冒煙的羊肉，看了一眼康河西：</p>
“眼光不錯！”</p>
康河西反而有些吃驚，韓信就這樣爽快的承認，令他有些措手不及。</p>
“我很好奇，上将軍爲什麽要找人代替你？而不以真面目示人？”康河西試探着問道。</p>
一邊上的康鷹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韓信，卻非常識趣，一句話都沒有說。</p>
韓信道：“我一直都以真面目示人，隻不過你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你們知道。”</p>
韓信用筷子架起羊肉來，方在野韭菜泥碗裏裹了一下，送入口中，臉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來。</p>
他接着說：“你們知道匈奴王子冒頓是死在什麽地方的嗎？”</p>
康河西臉上不受控制的發白，随即冷汗一層層的冒出：“聽說……是死在鹹陽城，當真大秦無數百姓的面枭首，懸挂于大秦黑龍軍旗之上的。”</p>
“嘿！”韓信怪笑了一聲：“我家皇帝就喜歡這樣，向着外族人展現我大秦之威嚴。</p>
所以，本來的意思是，将你們兩人也帶回鹹陽，當着我大秦鹹陽百姓的面兒枭首示衆。”</p>
“但你既然認出來我，說明你是一個不一般的人，隻是我還是覺得奇怪，你說你既然這般不一樣，爲什麽當初在狼山口還會兵敗那麽慘？”</p>
康河西擦掉臉上的冷汗，木讷的喝了一口烈酒，雙股下意識的夾緊了些，他早就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p>
“因爲那一次，還有這次，都不是我領兵，更況且，誰想得到狼山口那一次，會是你們皇帝親自領兵？”</p>
康河西大灌一口烈酒，似乎暢快，似乎痛苦：“而這一次，又是你們秦人皇帝領軍，所以昭武城破滅，隻在旦夕之間。”</p>
他看着韓信：“但我想活着，哪怕我現在這樣了，可我越是成這樣了，我就越發知道活着是多麽珍貴的一件事情！”</p>
韓信轉頭朝着軍長外喝道：“來人！”</p>
“蹭蹭蹭！”</p>
十來個腰間挎着橫刀的軍卒快步沖了進來，康河西隻感覺自己喝下去的酒水，都瞬間變成冷汗流了出來。</p>
韓信起身，将身邊一軍卒的橫刀抽了出來，“蹭”的一聲戳在矮幾上：</p>
“這帳篷裏邊隻能活一個人，或者兩個都死。”</p>
軍卒撤走，韓信隻留下一個冷傲的背影。</p>
“你要殺了我？”</p>
當康河西的手觸摸到刀柄的時候，狼鷹大聲驚恐的叫了起來。</p>
康河西回頭看了一眼康鷹，咬牙道：“難道你不該死嗎？如果不是你不聽我的勸阻，非要追擊秦人騎兵，我們會淪落到這般地步嗎？</p>
就因爲你的驕傲自大，你的魯莽無知，月氏有多少女人失去了丈夫和兒子，有多少孩子失去了父親？”</p>
康鷹驚恐的看着康河西：“可我是你的哥哥啊！”</p>
康河西眼裏露出痛苦的神情來：“你爲什麽要是我的哥哥？爲什麽我要是你的弟弟？你活下來，我就隻能去死，可你這樣愚蠢的人活下來，也終究會讓我們月氏滅亡。</p>
而我不一樣，我會帶着月氏臣服秦人，我沒有野心，我不會背叛，我可以許諾你，你的兒子會在我死了以後，成爲下一任月氏王！”</p>
“啊——長生的昆侖神啊，看看你的子民，他竟然爲了活命，要殺掉自己的哥哥！”</p>
康鷹猙獰的怒吼了起來，随即瘋狂的吼道：“來吧！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家夥，來殺掉你的哥哥，然後苟且的活下去吧！”</p>
康河西流着淚，痛苦的哀嚎着提起了橫刀。</p>
軍帳外，隻聽到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過後，飛濺出來的血水染紅了大軍帳篷。</p>
一個渾身顫抖的人，右手杵着拐杖般杵着橫刀，緩緩的走了出來，在他的左手中，則提着一個表情猙獰憤怒的人頭！</p>
“上馬！”</p>
軍長外，馬背上的騎兵冷聲喝道，康河西手裏的橫刀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扯掉，怎麽上的馬，他自己都不清楚。</p>
那天夜裏，他依稀隻記得寒風刺骨至極，飛雪落在臉上陰涼的感覺，就像是康鷹的血飛濺在臉上一樣。</p>
“真的殺了？”</p>
韓信有些意外，随即目露鋒寒芒：“這麽說，這個人不一般，看好了，别讓他趁亂逃走！”</p>
“喏！”</p>
韓信搓了搓雙手，随即又道：“各軍的情況怎麽樣了？”</p>
程關拱手道：“啓禀将軍，各軍已經準給妥當，随時都可以撤走。”</p>
“好！”</p>
風雪呼嘯而來，婁敬隻感覺自己一張嘴，就有雪片飛進嘴巴裏。</p>
二王子康連山一共召集三萬騎兵，眼下這三萬騎兵山呼海嘯而來，就在他身後。</p>
而實際上，月氏現在還能拿出十萬可戰之兵，但不知是出于謹慎，還是對自己的不完全信任，康連山并沒有把所有的兵馬一下子壓上來。</p>
“放慢戰馬的速度，以免我們還沒有到，馬蹄聲就暴露了我們自己。”婁敬捂着臉，對着身邊的部落首領大聲吼喝道。</p>
很快，六萬騎兵的速度壓了下來，鋪滿了一層薄雪的原野上，氣氛格外肅殺。</p>
前方，火光閃爍着。</p>
婁敬方才看見，就聽到身邊這些月氏武将們口鼻間的呼吸聲，都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幾分！</p>
“記好了！等會沖殺進去的時候不要戀戰，按照我和你們說的，往前直沖，就能到達秦國皇帝的大帳，隻要斬殺秦國皇帝，那我們此一戰的目的就已經達到，到時候我軍速速後退！</p>
但凡是不尊我将領者，哪怕得勝，也定斬不赦！”</p>
周圍寂靜無聲，婁敬勒住戰馬，在第一列騎兵前驅馬緩緩走過，随後才低聲怒吼道：</p>
“都聽見了嗎！”</p>
“謹遵國相之令！”</p>
月氏軍中，猛然傳來一陣怒喝，呼嘯的風雪都在這一瞬間爲止截斷。</p>
“殺——”</p>
婁敬反手抽出腰間長劍，朝着前方的秦軍營地怒吼了一聲！</p>
“殺！”</p>
“殺！”</p>
瘋狂的呼喝聲震天動地而來，秦軍轅門外，正凍得縮手縮腳的軍卒忽然聞得喊殺聲，竟然掉頭就朝着轅門裏邊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p>
“不要關閉轅門，大開寨門，讓賊軍沖殺進來，兄弟們快上馬，往後邊跑！跑得慢了，變成月氏人的刀下之鬼，别怪老子逃命前沒有叫上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