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城。</p>
心急火燎的月氏二王子康連山，終于等到了婁敬的歸來。</p>
“先生如何了？”</p>
看着面前急吼吼的康連山，婁敬卻故作優雅：“我一路奔走，甚是勞累，卻不知可有酒肉下肚？”</p>
“哎呀！我的先生啊，你真的是要急死我了，這都什麽時候，你還想着酒肉吃？快去！快去準備烤羊腿，加上蔥泥蒜泥，給先生吃個夠！”</p>
一臉三碗酒水下肚，吃掉半條烤羊腿以後，婁敬這才無比安逸的拍了拍肚子，就差沒有扯出一個飽嗝了。</p>
一邊上又是端茶，又是切羊腿肉的康連山這才無奈的問道：“先生可以說了嗎？”</p>
“哈哈哈……”婁敬忍不住大笑起來：“王子何不想想？我下半身的榮華富貴，可全部都在王子身上，若是此行不順利的話，那我還吃得下肉、喝的下酒嗎？”</p>
康連山頓時大喜，随即自拍腦門，“啪”的一下，腦門上就留下了一個油漬巴掌印：</p>
“我實在是急糊塗了，才沒注意到這點，那還請先生細說？”</p>
婁敬卻眼睛一亮：“王子，事情已經成了，你成爲月氏王的事情闆上釘釘，那再說接下來的事情之前，我可否先讨要封賞？”</p>
“先生但說無妨，隻要是我能給的，什麽都給！”</p>
婁敬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頓時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活脫脫的小人得志姿态：</p>
“實不相瞞，我在秦地出生低賤，未曾親近過絕色美人，就算後來做生意，得了些錢财，哪也不過是遇到一些爲了一錠金子就能脫褲子的下賤娼婦。</p>
所以我懇求大王，能賜給我良家出身的美姬。”</p>
一聽到婁敬都叫自己大王了，康連山更是激動：“但凡先生……不，相國不說，我也要賜給你良家出生的美姬！”</p>
婁敬喜不自勝，躬身一拜：“再者，婁敬貧窮低賤時候，見過達官貴人出行，前呼後擁，好不威風，懇請大王賜給我依仗。</p>
隻要這兩件事情，婁敬自此以後，爲大王效命赴死，也絕不皺眉！”</p>
卧底能做到這個份上，那真的是無敵。</p>
可婁敬偏生做到了，錦衣衛之中素來不乏人才，但婁敬這等人才，卻是首屈一指。</p>
“都依你！都依你！”康連山激動無比的說道：“國相能說此去秦軍大營的事情了嗎？”</p>
“臣下此去秦軍大營，發現秦軍并非是鐵闆一塊，尤其是韓信此人，雖此前立功，但卻因爲秦國皇帝偏信愛将涉間，竟然将俘虜我月氏四萬之衆的功勞，大半都算在了涉間身上。</p>
韓信軍中人人不滿，但目前未曾發作，卻隻是因爲秦國皇帝已經到了韓信軍中。</p>
秦皇暴虐，以血腥手段斬殺數百激憤不滿的韓信軍将士。</p>
韓信在心中更是敢怒不敢言……”</p>
說着，婁敬往前湊了湊，低聲道：“大王有所不知，臣昨天晚上求見秦國皇帝之後，韓信私下請我去飲酒，臣在他的大帳中發現他夫人寫給他的家書。”</p>
“家書？”康連山不解，隻是追問：“秦國皇帝同意冊封我爲月氏王了嗎？”</p>
“自然是同意，但卻要求每三年上供戰馬五萬，肥羊二十頭，肥牛六萬頭。</p>
這按照當初先王請求冊封的要求一緻，所以臣答應了下來，至于冊封令書，快則半月，遲則一個月時間，還請我王莫要心急！”</p>
康連山聞得此言，心中大定，婁敬甚至看到他臉上都已經露出了無比輕松的表情來。</p>
随即又道：“臣解下來要說的，還請陛下看完這封韓信夫人寫給他的家書再說！”</p>
月氏貴族也讀書，諸子百家經典偶爾可見于蠻夷之地，所以康連山自然識得漢字。</p>
“荒唐！怎麽會有如此之君王？”康連山直接将那卸載帛上的家書丢在地上，甚至還不覺得解恨，又用力地踩了幾腳，吐上口水以後，方才覺得解恨！</p>
康連山看着滿臉古怪笑意的婁敬：“秦皇竟然将韓信的夫人诓騙到鹹陽宮中玷污，此等舉動，簡直就是禽獸之舉！”</p>
“大王所言不差！”婁敬拱手道：“而臣接下來将要說的，正好與韓信有關。”</p>
“方才臣說道，秦皇接見臣下以後，韓信随後暗中宴請臣，宴會之上，韓信方才飲酒，就對秦皇大罵不止，随後更是表現出來了反叛之心。”</p>
“哦？果真如此？”康連山動容不已：“若能請得韓信爲将，我月氏恐不弱于匈奴，更可令強秦望而卻步！”</p>
婁敬壓低聲音道：“臣自然在一邊上暗示，甚至後來直接明言，若韓信肯入我月氏，可爲大将軍之職，但韓信所想，遠超臣之見識。</p>
他……”</p>
婁敬說到這裏，猛然起身朝着房門外看了一眼，随後又走到房門外，對着守在外邊的侍衛揮手道：</p>
“去外邊守着，睜大眼睛，不準任何人等進來！”</p>
侍衛們走遠以後，婁敬這才低聲道：“韓信言說，他願爲内應，請大王發兵偷襲，可殺秦皇！”</p>
“啊！殺秦皇！”</p>
康連山吓了一跳，慌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倘若是不成，那我月氏豈非要族滅？”</p>
婁敬忙道：“大王細細一想，有韓信作爲内應，如何不得殺秦皇？”</p>
康連山依舊臉色蒼白，婁敬心裏倒也明白，這月氏人大部分都有秦人恐懼症，遂而耐心說道：</p>
“大王且聽臣下一言，若我月氏安然接受秦人冊封，那就是秦人之藩籬，每三年就要上供海量資源，那我月氏縱便是守住了這片祖宗留下來的草場，又能有什麽大的作爲嗎？”</p>
康連山張了張嘴，滿臉郁結的說道：“我不要什麽大的作爲，隻要能守住祖宗留下的牧場就可！”</p>
婁敬心裏簡直有句嗎賣批，這什麽玩意兒？</p>
“大王三思啊，若是有韓信作爲内應，我等暗中發兵，襲殺秦皇，到時候韓信必定不爲秦人所容納，他韓信除了投靠我們大月氏，還有第二條路嗎？</p>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大王還擔心我大月氏武功不行，軍武不強嗎？”</p>
康連山終于被說動心思，他定定的看着婁敬，沉吟片刻以後，這才說道：</p>
“倘若真是如此，那我月氏第一步殺秦王，秦國必亂，等到那個時候，豈非可以順勢聯合匈奴，取秦國長城内外，皆可爲牧場？”</p>
“大王聖明！”婁敬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已經把康連山鄙視到了十萬八千裏開外。</p>
蠻夷就是蠻夷，就他麽隻會想着放羊！</p>
“那事不宜遲，此間事情，我全權交給相國處理，不知相國意下如何？”</p>
婁敬振奮一拜：“臣！萬死不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