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之名冊，乃是整整兩車竹簡，上邊寫的全部都是人名。</p>
不久之前，嬴胡亥着令子嬰挑選鹹陽城乃至于整個内史郡窮苦人家出身，且身份清白的底層軍卒作爲備選人員。</p>
人數一共五千。</p>
這個，正是嬴胡亥準備組建錦衣衛的基礎人數。</p>
嬴胡亥起身，走到名冊小木車邊上，伸手撫摸着竹簡，司馬欣緩步跟在皇帝身後。</p>
“這是五千身世清白，忠心于我大秦的敢死之士。”</p>
“朕組建錦衣衛，目的是上監百官，下查萬民，這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做到，所以朕給你時間，先從鹹陽開始。</p>
皇權特許，先斬後奏，這八個字是錦衣衛的精髓所在。</p>
可你如何上監百官，下查萬民？”</p>
司馬欣渾身一震，随即拱手道：“臣必定不辜負吾皇器重！”</p>
嬴胡亥回頭看了一眼司馬欣，含笑道：“朕要的不是口頭上說話，錦衣衛今日成立，滿朝諸公便是丞相、太尉、禦史大夫這樣的三公，都在你之下。</p>
如果朕是龍，那朕希望你錦衣衛就是虎，一條令天下宵小之輩，奸佞惡徒都聞風喪膽的大秦猛虎！”</p>
司馬欣渾身熱血沸騰，淩駕于三公九卿之上，這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來！”嬴胡亥輕喝一聲，韓談從一邊上雙手托舉着一口長刀而來，刀型優美，形如彎刀，卻又與彎刀不同。</p>
韓談身後，兩宦官手捧繡紋飛魚之服，緩步走上前來。</p>
韓談看了一眼面色激動，甚至于渾身都有些發抖的司馬欣，低叱了一聲：“皇帝恩澤在前，還不跪下！”</p>
“咚！”</p>
司馬欣急忙跪了下來，雙手抱拳。</p>
嬴胡亥伸手将那寬大的飛魚服取來，披在了司馬欣身上，司馬欣身軀陡然輕輕一顫！</p>
緊接着，嬴胡亥将那造型優美的長刀取來，司馬欣雙手作上接姿态。</p>
“此服名爲飛魚服，乃是你錦衣衛日後制式；此刀名爲繡春刀，也是你錦衣衛日後制式，朕特此賜給你，願你能真正做到上監百官，下查萬民，莫要辜負了朕這一番良苦用心！”</p>
“臣——萬死！”司馬欣雙手接過繡春刀，匍匐在皇帝跟前。</p>
“去吧，五千錦衣衛已經在鹹陽宮外集結完畢，朕給你最大的權力，至于你能不能用好，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p>
嬴胡亥雙手扶起司馬欣，目光灼灼道：“至于你用了什麽手段，用了什麽辦法，朕不會計較。”</p>
司馬欣渾身一震，随即韓談領着他直走宮門外而去。</p>
兩人一前一後，約莫到了鹹陽宮正門側邊的時候，韓談忽然道：“大人現而今身居高位，咱家不如給大人指個路子，左丞相送給皇帝身邊做諸多宦官錢财，包括咱家都收了錢，這上監百官、下查萬民何其之難？</p>
大人何不從這裏開始？”</p>
司馬欣看了一眼韓談，随即拱手道：“多謝公公指點。”</p>
錦衣衛号稱皇權特許、先斬後奏，成立之初若是不弄點大風大雨，豈非讓人小觑了？</p>
韓談笑笑：“這何談一個謝字，你我都是爲皇帝陛下做事情，隻要能讓皇帝睡個安穩覺，咋們做奴才的再怎麽累，那也不是應該的？”</p>
“公公說的極是！”司馬欣點頭道。</p>
韓談揮了一下手，指着城樓後的樓梯道：“去吧，能站在這個位置上往外俯瞰大軍的，除了皇帝以外，你是第二個，切莫辜負皇帝陛下一番苦心了。”</p>
司馬欣渾身一震，捏緊了手中的繡春刀，緩步邁出，步伐穩健，一階一階的踩踏着樓梯，走到了鹹陽外城樓頭上。</p>
城外，火光沖天。</p>
五千身穿飛魚服的健兒嚴陣以待，軍陣中透發着一股肅殺之氣鋪面而來。</p>
司馬欣忍不住揚起手中的繡春刀，怒吼一聲：“爲皇上！皇上萬歲！”</p>
“爲皇上！皇上萬歲！”</p>
“爲皇上！皇上萬歲！”</p>
刹那間，五千錦衣衛大吼的聲音響徹鹹陽宮内外，寂靜的夜裏，“爲皇上！皇上萬歲”的整齊怒喝聲響徹夜空。</p>
無數人自黑夜中睜開眼，聆聽着“爲皇上！皇上萬歲”的呼喝聲。</p>
更有宵小之輩，聽着這雄壯無比的擁護聲，吓得渾身發抖，縮進被褥中，俨然已經是惶惶不可終日般了。</p>
右丞相府邸。</p>
王绾照樣被呼喝聲驚醒，他命仆人掌燈，看了一眼自己按照皇帝意思寫好的六部官制，又看了一眼窗戶外邊的夜空。</p>
一輪明月高懸夜空之上，諸天星辰黯淡無光。</p>
“這大秦的天，要變了啊！”</p>
太尉府。</p>
蒙恬竟然還未入睡，更爲稀奇的是，國師許莫負也在蒙恬府邸中。</p>
一邊上伺候着的家仆衆多，兩人正在對弈。</p>
蒙毅、蒙蕙兩人也在。</p>
“爲皇上！皇上萬歲”的山呼聲傳來，兩人下意識的停下對弈。</p>
許莫負如王绾一般，擡頭看了一眼夜空，輕輕颔首，随即看了一眼蒙毅：“六部和科舉，将會是千年未有的開創，明日朝議，還請太尉和内府全力支持！”</p>
“爲何？”蒙蕙不解道：“方才國師不還說祖宗之法不可變嗎？”</p>
“你聽這呼聲……”許莫負雙臂微微張開，她側耳聆聽，美眸微微閉合，遂而又睜開，接着便豁然起身。</p>
“今日之皇帝，已然君臨天下。”</p>
許莫負遠去，唯獨有背影留在庭下：“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懼！皇帝之心，古之人皇或可匹敵！”</p>
言語落下，人影已飄然遠去。</p>
李斯駐足與屋檐下，靜靜地聽着“爲皇上！皇上萬歲”的呼喊聲，眼裏不知爲何，露出了一絲笑意來。</p>
“明日朝議？皇帝而今将士擁戴，人人都有敢死之心，何須朝議決天下？”</p>
片刻之後，李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背負着雙手在屋檐下走了幾步，喃喃道：</p>
“趙高啊趙高，不知你在黃泉之下可曾想過，你我冒天下大不違，擁立一個看似癡兒傻兒的公子，現而今卻霸權在握，大秦百萬将士，人人奮争着爲他抛頭顱灑熱血。</p>
今日之朝堂，恐怕遠勝于先帝之初啊！”</p>
翌日朝會！</p>
右丞相王绾上書後，周青臣高聲宣布政治體制的變革，諸多臣公聽着，額頭上不免見了冷汗。</p>
寂靜無聲的大殿上，銀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p>
正在所有人都遲疑，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一雄偉身軀忽然出列，大聲喝道：</p>
“臣以爲，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懼，吾皇開創六部、科舉，實乃自夏商周以來，數千年未有之盛況，理當推行！”蒙恬出列，高聲喝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