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轉過頭去,便看到一騎快速沖來,馬背上騎士騎術精湛,僅僅依靠雙腳勾住馬肚子,在馬匹飛馳的情況下,依舊可以穩住身形。</p>
來人,正是蒙恬!</p>
蒙恬翻身下馬,魁梧高大的身軀從人群中穿過,直接就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p>
“微臣拜見吾皇,先前吾皇集結精騎,臣以爲吾皇要檢閱大軍,遂而聽說吾皇要躍馬長城,故而臣隻身一人前來,懇請陛下收回成命。”</p>
蒙恬雙膝跪下,拱手拜道:“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吾皇何等尊貴之身屈,臣可爲陛下親冒矢石,萬死不辭!”</p>
嬴胡亥翻身下馬,雙手扶起蒙恬,緩緩道:“蒙将軍且看,這是何人?”</p>
蒙恬微微一看,他有些不解道:“是……許先生!”</p>
許莫負依舊還在跪着,沒有得到嬴胡亥的點頭,她這個時候站起來可是大不敬之舉,但她依舊神色如常的和蒙恬見禮:“蒙将軍!”</p>
“許先生平身吧。”嬴胡亥這才淡淡的說了一句,許莫負随即起身,順勢道:</p>
“方才陛下讓我占蔔此行吉兇禍福,結果是大吉大利。”</p>
嬴胡亥眼裏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難怪這許莫負能在滿朝文武大臣之中混的風生水起,這察言觀色、順風使舵的本事,當真是不錯。</p>
蒙恬看了一眼許莫負,卻還是拱手道:“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臣願意爲陛下萬死!”</p>
“蒙将軍何須如此緊張?”嬴胡亥翻身上了戰馬,揮了一下手:“開道!”</p>
“起!”</p>
“起!”</p>
“起!”</p>
大秦禁軍甲士怒吼三聲,上千軍卒黑壓壓的一片,列隊朝着前頭走去。</p>
“蒙将軍上馬,朕與你一同躍馬長城!”嬴胡亥朗聲道。</p>
蒙恬見皇帝已經下令三軍起行,自然不敢多言,隻是目帶殺氣的看了一眼許莫負。</p>
許莫負心頭一驚,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得罪了蒙恬,可不得罪蒙恬,就要得罪皇帝。</p>
兩害相比取其輕,那當然隻能選擇吃罪郎中令大人了。</p>
“臣預祝陛下凱旋而歸!”許莫負急忙躬身下拜,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來,皇帝自己想去北邊找死,那就去呗,誰不知道匈奴人、胡人、月氏人有多麽兇殘!</p>
嬴胡亥卻動了動手指:“給先生備馬,讓她跟随朕一并北上,如果蔔卦不準,祭旗!”</p>
許莫負整個人瞬間呆住,什麽?皇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狠毒……不!聰明了?</p>
心中正在怨恨許莫負的蒙恬聞言,嘴角冷翹而起,已經摸到了腰間劍柄上的手,也随即放開,他原本是想當衆殺了這個妖言惑衆的巫師!</p>
不過,皇帝既然如此下令,那說明皇帝也察覺到了些什麽。</p>
“還請先生上馬!”</p>
嬴胡亥和蒙恬兩人已經縱馬遠去,禁軍甲士牽馬而來,立在許莫負身邊,神色冷峻。</p>
許莫負任命一般搖了搖頭,揪住馬鬃毛,雙腳一點地,直接爬上了馬背,跟随者人潮直奔鹹陽城外而去。</p>
“什麽?皇帝竟然親自領軍北上?”公子高聽到消息以後,整個人渾身俱是一震!</p>
章邯拱手道:“消息确鑿,皇帝陛下着令身邊的衛士令白起,統帥整個内史郡所有的兵權,下官這邊已經有人過來催着,要去向着白起将軍述職。”</p>
說着,章邯擡頭看了一眼天色:“白起将軍下了将令,說鹹陽城百裏之内,但凡是校尉級以上的軍官,都要在日落之前找他述職,如果遲了的話,一律處斬!”</p>
“什麽?”公子高聞言,又是大驚:“這個白起竟然如此剛硬!”</p>
“這還不算什麽。”章邯苦笑一聲:“白起将軍第二道軍令,是着令整個内史郡校尉以及校尉級别以上的将官,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須找他述職,如果錯過時間不到,一律處斬!”</p>
“公子,這時間也不早,下官就先過去述職,我已經下了軍令,沒有我的親自在場,所有的人員隻許進不許出,違令者斬,公子您看……”</p>
整個人依舊處在震驚之中的公子高默默地揮了下手:“将軍隻管去,無人會違背的你的軍令!”</p>
章邯拱了拱手,快速退下。</p>
公子高看着身後清理出來的空地,還有從遠處挖開溝渠引動而來的泉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把心中的震驚平複了下來:</p>
“皇帝……他這麽做,是想要置身事外,而後将鹹陽城、乃至于整個内史郡所有反對他的人都引出來,然後借助白起的手全部殺掉!</p>
好狠毒啊,不過也好生高明!……爲人君者,仁慈之人有怎麽能做好人君的位置?</p>
就看我的這些兄弟們,有誰想找死的!”</p>
他完全就沒想過嬴胡亥是真的北上長城和匈奴人決死去了。</p>
與此同時,另外一處華貴的府邸,一個面上散發着珠光寶玉光澤的男子正在翻閱詩經秦風篇章,忽然一個比他看起來小幾歲的少年人急匆匆沖了進來,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氣嚷嚷道:</p>
“二哥,皇帝竟然和郎中令蒙恬率領兩千騎兵北上長城去了!”</p>
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公子将闾。</p>
将闾面露驚異不定之色,放下了手中的詩經,竹簡掉落在矮幾上發出很清脆的聲音:</p>
“你說什麽?皇帝北上長城?”</p>
“是啊!這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呢,現在整個鹹陽城都傳遍了,據說是王離将軍上奏皇帝,可能是邊關發生了什麽大事。”</p>
“皇帝萬乘之軀……”公子将闾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下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人道:</p>
“老八,你就不覺得奇怪?皇帝前幾日祭祀父皇回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放在以往,他怎麽可能親自統帥騎兵北上?</p>
多的不說,便是父皇尚在的時候,也從未出現過親自統率大軍征戰的先例。”</p>
“老九呢?”公子将闾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p>
“正在外邊練劍。”</p>
赢将闾眉宇間滿是凝重之色:“你告訴他,在皇帝沒有回鹹陽之前,不管是誰邀請他去赴宴,都不要出門,此外,從現在起,你們兩人每天吃喝睡覺都和我們在一起,每天都讀詩經。”</p>
“二哥,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爲什麽我們不能出府?”</p>
赢将闾點頭:“有大事要發生了,現在出去,随時都可能會人頭的落地,快點去!”</p>
“報——主公,有一位不肯透露名字的先生求見!”</p>
赢将闾一聽,面色大變:“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