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談把皇帝這些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但卻不敢多嘴說什麽。
畢竟,他自己心裏也清楚。
如果皇帝想說的話,自然會與他說發生了什麽。
若是皇帝不想說的話,那他知道了,反而不是什麽好事兒。
嬴胡亥凝神看完了手中的奏表後,輕輕的合了起來放在一邊上。
随手拿起來了另外一份奏表,這來自于張良。
看完後,他隻是輕哼似的不屑笑了一聲後,也合了起來。
随後看的,就是陳平的奏表。
不知爲何,皇帝在看陳平奏表的時候,看得非常認真。
甚至其中花費的時間,竟然都比看項羽的花費的時間多。
韓談不動聲色的給皇帝更換了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依舊不聲不響的侍奉在一邊上。
足足小半個時辰之後,滿臉思索之色的皇帝,這才放下了陳平的奏表。
嬴胡亥看了一眼韓談,韓談急忙點頭,表示自己一直都在等着呢。
“吩咐下去,等會讓嬴狐過來,讓桃子……算了,讓蕙兒準備家宴。
我等在宴會上,不分君臣,隻有家人。”
“遵旨!”
韓談腳步輕快地退下。
心中卻滿腹疑慮。
不過,皇帝此舉,似乎并不是什麽壞事?
韓談心中這般揣測着,轉出軍營後,他看到了正在大規模建設中的焉耆縣。
鐵路站點已經在望,水泥道路更是随意鋪就而成。
除了海子邊上的高樓外,其他的地方,幾乎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也會有一棟棟的高樓林立起來。
嬴狐正在和工部一大群官員們說着建設規劃的問題。
聽到韓談到了以後,他也就不得不提前終止話題。
“陛下所言之可持續發展問題,是最爲關鍵的一點。
寡人不想看到的那種今天修了明天拆了的工程。
一旦讓錦衣衛的人查到,别說寡人不念舊情,那時候,就算是寡人想脫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行了,今天就談到這裏,如果你們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就去找都護府将軍商讨。”
“遵旨!”
待得衆人退下之後,侍從這才領着韓談快步走了進來:
“參見大王!”
韓談躬身施禮。
嬴狐微微颔首道:“廠公無須多禮,可是陛下有什麽差遣?”
韓談一路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一套流利的說辭,此刻聽着嬴狐這麽一問,便含笑着說道:
“陛下今個兒心情似乎不錯,讓皇後親自下廚,設家宴,讓大王過去。”
嬴狐聞言,心頭大松,隻是好奇的問道:“可是前方戰事大勝?”
“這個奴婢也不知。”韓談笑着搖頭:“陛下還說,此乃家宴,無須尊君臣禮節,隻有兄弟禮節在。”
嬴狐點頭道:“小王知道該怎麽做了,廠公若是不着急回去的話,小王這裏有楚地過來的茶葉,不如一起品鑒一二?”
“楚地的茶葉?”韓談頗爲驚喜:“可是九江郡一帶的楚茶?”
“不錯,正是此地。”嬴狐也含笑說道:“我大秦雖然是地廣物博,但唯獨此地的茶葉滋味,可以說是冠絕天下。”
“慚愧!”韓談忙說道:“奴婢也是貪戀這點口舌之欲,便隻能讓大王破費了。”
“哈哈哈……”
嬴狐心情大悅:“廠公這話就見外了,來人!上茶!”
韓談也是微微一笑的在一邊上安坐了下來。
看似喝茶,可實則是嬴狐有意試探一下。
若韓談直接拒絕,馬上回到皇帝身邊去複命的話,那就代表着事情緊急,自己等會兒去參加那所謂的家宴,必定沒好事等着自己。
如果韓談順勢答應下來喝茶的話,那就表示自己等會去參加那家宴,就算沒什麽特别好的事兒,也不會有壞事。
嬴狐看似俊朗的外表下,卻也生出來了一顆玲珑之心。
“新修建的房屋不能立刻住進去,用木頭直接修築的呢,就可以住進去,但是這邊用木頭房屋就太奢侈了。”
這是李夭念叨的話。
嬴胡亥的耳朵都已經聽出老繭來了。
這也是爲什麽讓蒙蕙做家宴,而不讓李夭做家宴的原因。
至于嬴狐此前修築的一些鋼筋水泥房屋,都已經爲西域國的臣子們居住其中。
自然也就包括了其家眷等等。
總不能直接就讓這些人挪出來吧?
至于以前的王宮,嬴胡亥看不上,蒙蕙也看不上,李夭更加看不上,還比如上他們住着的行軍大帳……
看着親自下廚操持的蒙蕙,嬴胡亥的心情,也從那些奏表上轉移了回來。
這就是煙火氣息最能讓人感覺自己還活着的說法。
“哒哒哒——”
案闆上的兔肉,很快被剁開,麻辣火鍋兔的香氣,也飛快的回蕩在整個大帳之中。
李夭一手抱着一個,一手牽着一個,吸着紅唇,一副戀戀不舍的誘人模樣,離開了大帳。
正忙活着的蒙蕙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一邊上捧着茶杯的皇帝,笑了起來:
“讓桃子帶着孩子留下,有什麽不可?”
“桃子在,狐狸不敢說實話。”
嬴胡亥往後微微靠了靠:“而且,别看桃子是正宮娘娘,可是在臣子們心中,你才是正宮娘娘。
我總不能這點都分不清楚吧?”
蒙蕙臉上露出甜蜜的微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飛快翻動炒菜的鍋鏟子,就已經說明了她的内心是何等快意的。
不大一會兒工夫,嬴狐人就已經來了。
他倒是潇灑,隻是提着一壺美酒,随意溜達着就走了進來。
大帳外邊的錦衣衛們,也沒有任何人攔下他。
有那麽一瞬間,嬴狐自己都要認爲,這真的是在走親戚了。
走進大帳中後,嬴胡亥已經等候許久,立刻就熱情地喊了一聲:
“這怎麽才來?快來嘗嘗這個,我都已經等不及先吃起來了,香啊!”
嬴狐提着酒壺,快步走上前去,看了看皇帝碗裏的麻辣兔肉,誘人的香氣,也刺激的他嘿嘿笑了一聲,抓起一邊的酒杯,就給嬴胡亥斟酒:
“陛下嘗嘗這個,這可是安息國那邊過來的酒水,和我們大秦的不太一樣。”
“對了,皇後呢?”
“在哪炒菜呢?”
嬴胡亥筷子指了指。
嬴狐吓了一跳,這真的是皇後下廚啊?
臉色一下就白了。
他還以爲韓談此去,隻不過是随口那麽一說,皇後怎麽可能真的下廚招待下臣?
天下之人,在禮制規矩上來說,唯獨有皇帝一人可以享受皇後的下廚這份待遇的。
别的人享受了,那就是僭越。
當然,非要找茬說,那皇後生的兒子不能吃老娘做的菜?
那就是沒事找事了。
這是在禮制規矩上來講的,臣子如何能夠讓一國之後下廚?
僭越這事兒,本身就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掉腦袋,抄家問斬都是極有可能的。
往小了說,誰在意啊?
“愣着幹什麽啊?給你嫂子我也滿上啊!”
(本章完)